杜宇这个剧组，是12号剧组。
按照正常套路，制片人组织导演和编剧展开工作，将拍摄项目上报，经费下拨，然后剧本成型，导演开拍。
但杜宇这个剧组，有点问题。
首先，制片人早就跑去别的剧组了，因为感觉杜宇没前途，是个老鼠屎。
其他工作人员也跑了不少，公司管理层面对此睁一眼闭一眼，貌似乐于看到12号剧组的自生自灭。
现在杜宇又突然冒出一个晚上直接开拍的想法。
而如果今晚开拍的话，那就会直接上第一场戏，虽然故事梗概有了，但第一场戏怎么上，又是另一回事儿，副导演刘山问杜宇，杜宇想了想，直接说先拍公寓内景。
刘山就去联络公寓场景了。
12号剧组的各种工作人员，导演组的人不齐，副导演刘山还没回来，场记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并且没有执行导演。
制片组管钱的财务杨璐璐，据说被导演杜宇找去谈话，所以导演也没来，除此之外制片组一个人也没有。
至于摄影组就来了两个，摄影师和灯光师，其他人据说都被别的剧组抓壮丁了；
化妆道具小组，只有一个化妆师，还一直在玩扑克算命。
整个拍摄现场，最多的是那几个演员。
而演员们就位，都在看印发下来的剧本，是粗略的梗概，连演员具体对话都没有设计，据说让自己先琢磨。
琢磨了一会儿，几个演员突然就乱起来了，原来，男一号之前就确定了，是那个叫田磊的，但女一号还没有头绪，所以三个女的又争，其中那个叫何小萌的妹子争的最凶，当然她条件原本也是最好的。
而此时杜宇正在办公室，和制片组管钱的财务，那个叫杨璐璐的女人交涉。
交涉内容很简单——“小杨你看啊，咱们12号剧组，眼瞅着已经破败成这样了，制片组两个制片人，都是我这个导演兼任的，索性啊，咱们把各个组都整合了，你也别干财会了，去添人手吧，就咱这二十万的资金，没咋花就没了，还管个屁啊，对不对？就这点钱进进出出太繁琐了，还影响效率，大家赶紧拍完了了事，还能去其他剧组赚外快，多好，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没人管咱12号剧组的……”
总之，一顿忽悠，杨璐璐干财务也有好几年了，也不是吃干饭的，直接被杜宇忽悠的警惕起来了。
各个组整合可以，钱也可以直接交给导演管，这样效率高。
但她是不可能彻底走的，说白了就是钱让你导演管可以，但我时不时还得监督一下。杨璐璐说她胆子小，怕出事担责任……
杜宇目的达到了，内心窃喜，只要钱归自己管，这，就已经足够了。
等杜宇过来的时候，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好在刘山副导演回来了，几个工作人员，连带杜宇，还有几个演员，一起去附近一个拍摄棚。
那是一个室内公寓布景，就是剧本中，男女主人公的家。
正剧故事，就是从这里展开的。
那么……就现场选女一号吧。
杜宇看着几个女演员，觉得都挺顺眼，还别说，能当演员的，基本都挺好看。
最后随便点了一个，就点那个何小萌了。
何小萌撇撇嘴，虽然她自认自己条件比其他几个都卓越，但眼下……她总有一种感觉，感觉这剧组，乱七八糟……不太靠谱。
尤其是这个杜导演……怪不得之前拍电影赔了呢，公司这是瞎了眼了……
电影开篇自然现实生活日常展现，拍了几个镜头之后，饰演男主的田磊和女主的何小萌，都觉得怪怪的。
因为从头到尾，坐在一旁的导演，连一次叫停都没有！
正常情况下，演员自然不喜欢导演不断叫停，但像这样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双目直勾勾看着，一次叫停都没有的导演，让人心里有些发毛……
杜宇戴着一个帽子，坐在椅子上，旁边就是机位，副导演刘山掌机。
他就那样坐着，安安静静看着田磊和何小萌演。
没有任何台词指导，演技指导，只是说让二人按着剧情方向，台词都是现场随便说就行……
两个演员耐着性子，又演了几个镜头之后，一回头，更诡异的事儿出现了！
导演，不见了！
何小萌都懵了，张口就一句，“我们这是在干嘛？”
办公室内，杜宇正拿着收回来的各种票据，核算今晚拍摄所需的经费。
场地租用、演员总工资再平均下来到今晚的、剧组工作人员基本维持，后续的镜头筛选、剪辑、配音师的邀请等等，别的暂且不说，就这粗略一算，就今晚前半夜，就得花三万！
杜宇把笔一丢，确定了一件事。
即使是压缩成本到了这个地步，这二十万，也不可能完成一部电影！
没准自己到时候还得往里面搭钱！
所以，事情不能这样下去，刚才拍戏时候，他根本无心看戏，当时就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不行，绝对不行！
第一，演员开支太大，这个必须得解决，不然成本下不来；
第二，场景，不能再租影视城的了，不然开销也太大；
第三，剧情……最好能减少外景，不然又是一笔开销！
原本就是谍战改编成的当代都市剧不伦不类，里面多处BUG矛盾处还没来得及修正，情节都没完整呢，又因为节省成本，所以很多戏都在室内，本来已经很尴尬了，结果现在杜宇又准备这样搞，这戏……
杜宇重新回到场地。
老远就看见工作人员一个个聚在一起抽烟聊天，那边女演员何小萌，正恼火着，旁边田磊在劝。
“今天先拍这儿吧，剧本设计需要修正一下，明天会通知大家变动，都回去吧。”杜宇道。
“导演啊，你到底搞什么啊？”何小萌直接叫了起来，“干嘛这么消遣我们啊？”
“你不想拍啊？”杜宇道，心想太好了，正想赶人呢。
“你……”何小萌瞪着杜宇，“感觉导演你没诚意……反正我有的是机会，没必要跟你这么个……”何小萌本来就不爽了，现在又被杜宇反呛了一句，更是不爽，此时真的想摊牌，原本想说“你这么个扑街导演”的，因为很多人在杜宇上次搞砸之后，都这么说，但她好歹是没敢说出口。
没想到，杜宇直接回头对副导演刘山道，“好，把她换下来，女一号暂时空缺。”
所有人瞠目结舌，何小萌整个人都冒烟了……
“杜导……我开玩笑的！”何小萌急忙道。
“嘿嘿。”杜宇说，转身就要走。
这下大家才明白导演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要把何小萌拿下！
于是何小萌也毛了，追上去拉住杜宇的胳膊，苦苦哀求，“导演我说着玩的，我演，我演！只要让我演，你想要我怎样我都满足你！”
一个三线女演员对导演说这样的话，你想要我怎样我都满足你……这、这、这……
但杜宇转身已走。
留下片场所有人一头黑线。
其实对杜宇来说，只有一个目的。
必须得及时止损！
既然要止损，那就先从削减演员数量下手！
不然今晚真的至少得烧三万块！
杜宇离开片场后，直接去了编剧张超工作的那个小隔间，里面乌烟瘴气，这家伙烟瘾很大，而且喜欢把烟草弄出来填烟斗里面干。
“剧本得改，这样下去不是事儿。”杜宇把事情大致说了说，主要强调钱烧不起。
张超也是为难了，那咋办啊？
就这剧本，已经足够简化了，再简化，莫非把其他都交给旁白和观众的想象力去完成？这还叫电影吗？
“演员太多。”杜宇说。
“挖槽，一共就四个，还多？？”张超直接怒了。
“总之你想法子，明天一早给我新大纲，我拍的时候，再根据灵感自己调整吧。”杜宇丢下一句话，也没抱啥希望，出去了。
出去走走，心有点乱。
想要省钱，真难。
其实关键不是省钱难，而是钱本身就太少了。
按照正常拍电影的套路，就是成本再低，二十万也是捉襟见肘。
所以……必须得改革思想放宽思路……必须得，创新一下。
能不能，把主演数量砍半，只要……两个！这样就能节省一半演员开支！
然后这两个演员的费用，再想方设法压，压到丧心病狂对方要打自己为止！
然后场景那块……能不能，用个免费的？
然后，一用到底——就是场景再不变了。
嗯……听起来太荒诞，但这样的话，场景费用也就省了……不少钱呢！
这个念头涌现之后，杜宇决定，明天拍摄的时候，试一试。
钱嘛，是省出来的，不抠一抠，怎么出来？对吧？抠出来的钱都是自己的，所以一定要用心……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