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东苑,骆玉凤看了堂下众侍妾,今天虞侧妃终于也过来请安了,前些时间因为箫齐裕的病,越王特许她不用过来王妃请安。
“今日人都到齐了,一会王府内院女眷要去神庙祈福,可都明白了。”
“是。”堂下各自坐在位置上的女人们齐声应答。
这时虞侧妃却道“祈福是好事,但是裕儿刚醒来,身子还虚着,妾身实在走不开,王妃,这,”
骆玉凤看向虞侧妃,她并不奇怪对方唱反调,自从虞萱莹入府开始,她就喜欢跟骆玉凤对着干,虞萱莹有雄厚的娘家势力,越王在京城的支持就是以虞家为首的一支力量,所以这位虞侧妃确实有任性的资本。
“那你是不打算去祈福了?”骆玉凤问得漫不经心。
“妾身已经跟王爷说了,要在府里照顾裕儿,王爷已经特许。”
听到虞萱莹说是越王特许,骆玉凤也不奇怪,这些年虞萱莹一次次枉顾规矩,都是越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造成,骆玉凤道“既是王爷允许,虞侧妃便留在府里看顾裕儿,另外,就让兼儿代你去神庙祈福。”
“王爷让后院的女眷去祈福,可没说带男丁去。”虞萱莹不满道。
坐在虞萱莹身旁的陈侧妃笑道“姐姐不要动气嘛,王妃让我们去祈福,不就是为了感谢祖上保佑裕儿康复吗?”
骆玉凤起身,直接无视了虞萱莹的抗议,对堂下女眷道“好了,我已让人安排下去,你们准备一下,一会就出发。”
“那还请王妃也带上世子,同是兄弟,王妃可不能厚此薄彼。”虞萱莹站起来说道。
“放肆,本王妃何时轮得到你来置喙?虞侧妃可是出身世家,若是还未熟知礼仪规矩,那本王妃就让下面的嬷嬷来重新教你一遍。”
虞萱莹心下不服,但是事实摆在眼前,骆玉凤位份比自己高,她只得道“王妃恕罪,妾身只是想求世子与兼儿一起为弟弟祈福求祖上护佑。”
“姐姐,你逾越了,这可不对。”陈侧妃说完又转向骆玉凤,道“王妃莫生气,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骆玉凤道“虞侧妃无礼顶撞,不识规矩,明日开始给我在小佛堂抄写女戒三百遍,未抄完不得出小佛堂半步。”
“你,你公报私仇。”虞萱莹怒视骆玉凤。
骆玉凤头也不回,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四百遍,一字不可少,不可错,否侧,重抄。”
众女眷纷纷跟着骆玉凤出去了,剩下虞萱莹站在里面,恨恨的捏紧衣袖,看着骆玉凤离开的方向,她咬牙道“你嘚瑟不了太久。”
惊鸿客栈,傅宁一觉醒来发现昨天晚上杨管家送来的金银珠宝已经不见,原来是慕容飐嫌它们放在外间太碍眼,让活鬼过来把这些统统当掉换成大邑通用的银票。
看着桌上那票据,傅宁问道“这是换了多少银两?”
“一万五千两。”
“值这么多呀。”傅宁想想昨天越王赏赐的一万两,加上这些,现在傅宁手里已经有两万五千多了,大富大贵也许不算,但是够普通人过一辈子了。
傅宁从客栈出来,准备去找个地方吃早餐,这几天都是在客栈吃的早点,今日傅宁想尝尝外面的。但是好巧不巧,又不自觉的走到上次那老太太的摊位,老太太眼尖认出了已经坐下的傅宁,笑道“小哥又来啦?今天想吃点什么?”
面对老太太的笑脸,傅宁实在不忍起身离开,回道“是啊,今天就,就来一碗馄饨吧。”她想着馄饨汤水多,应该不怕咸。
“嗯,早上吃馄饨最好不过了,你等着啊,我马上就去烫。”
傅宁站起来,道“那我帮您打下手吧。”
“这不合适,哪有客人干活的,等着,我老太太自己来,”
“没事,我就是闲得慌,给您烧火行吧。”傅宁就是想着再一旁提醒一下老太太,别让她又把盐放得太狠了,免得再浪费一碗吃食。
老太太说不过,就不再拒绝了,她打开汤锅,将包好的馄饨拿起一些放入锅中,傅宁往灶口添了些干柴,锅里的热气袅袅升起。老太太开始拿起一个空碗,往里面撒了芝麻,接下来又放上调料,在她准备放盐的时候,傅宁笑道“婆婆,我最近喉咙不太舒服,您少放些盐哦。”
老太太回头看向傅宁,问道“喉咙不舒服啊?我这有陈皮你吃点吧。”
本来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认真,傅宁呵呵笑道“陈皮能治喉咙不适吗?”
“以前我老伴每次咳嗽喉咙不舒服我都是用的陈皮,吃了一段时间就好了,他总是陈皮当零嘴来吃呢。”
“那我一会就试试。”
老太太很满意傅宁的认可,将已经上浮的馄饨捞起来放进调好料的碗里,傅宁接过馄饨,找了双筷子,在灶台旁边的桌上就开吃了,本来以为这次亲自监督应该不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事情,但是她忽略了,馄饨是包好的,老太太在调馅料时,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于多放盐。
老太太翻找出一小包陈皮,她在傅宁对面坐下,将陈皮推到傅宁的面前,道“是正宗的陈皮,这东西年份越久止咳效果就越好,你拿回去吃吧。”
傅宁咽下口中被咸得感觉不到肉馅味道的馄饨,笑道“婆婆不用这么多,您留着点,您不是说老伴喜欢将陈皮当零嘴吗?我要是都拿走了,他可要生气的。”
“都拿走吧,我老伴年前已经走了。”
老太太说完走到灶台那,低头擦拭上面的污迹,傅宁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道“婆婆,对不住了,我不知道。”
“没事,生老病死都是常事,吃吧,馄饨要趁热吃才好。”老太太说这话并没有回头,手上擦拭的动作也没有停下。
吃完一碗咸馄饨,傅宁嘴唇都是咸的,连喝三碗茶水,还道“婆婆家的茶水真是好喝,呵呵。”
从食摊出来走在街上,傅宁手里抓着一一小包陈皮,她有点好奇,自己被咸成这样,慕容飐他会不会也跟着难受呢?还没问出口,就被一个小孩拉住袖子。
“哥哥,你是送大牛哥哥回家的那位哥哥吗?”小孩抬头看着傅宁,大大的眼睛干净纯澈,他身旁还有几个小伙伴也看向抬头看向傅宁。
“大牛哥哥?”傅宁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认识了一个名叫大牛的人。
慕容飐提醒道“就是上次那李奎。”
傅宁恍然大悟,对小孩问道“你们大牛哥哥现在好了没有?”
“大牛哥哥快死了,婆婆的木柴都没人帮忙劈了。”
“快死了?”傅宁问道。
“因为他好久没有出来了,婶婶们都说大牛哥是要死了。”
傅宁在一旁画糖摊子买了几支画糖交给几个小孩,道“那我们一起去看看你们大牛哥哥吧。”
拉傅宁袖子的小孩接过傅宁送的画糖,舔了一口笑咪咪道“谢谢哥哥,我带你去。”
进了李奎住的小巷,听到有吵架声,小孩拉着傅宁的手,道“又是我娘在跟婆婆吵架了。”
“你娘总是跟婆婆吵架吗?”傅宁问道。
“也不是,大牛哥哥现在干不了活,婆婆的柴烧完了,就只能出去找点小树枝回来烧火,前些天我娘说婆婆偷了我们家的干柴,所以他们就吵架了。”小孩说完又添起手中的画糖,表情享受,巷子里的吵架声似乎对他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
傅宁心道,当小孩真好,心思单纯,没有太多烦恼,一根画糖就能开心起来,大人们的纠纷恩怨他们一概不管。
走到李奎的门口,李奎的娘还在门口不远处和一个妇人争吵,两人各不相让,妇人指着老太太骂道“活该你遭报应,我们家的干柴你要用倒是开口借啊,这倒好,不声不响的,偷偷抽走了好几捆。”
老太太炸毛了,回骂道“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是不是小偷做惯了,把别人也想得跟你一样不要脸,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拿你们家的干柴了?”
“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
老太太喊道“我就说你了,怎么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是不是?要不是我儿子出事了,你敢来我家叫嚣吗?”
妇人好像被激怒了,眼看就要跟老太太干仗,傅宁忙走过去,这时李奎也慢慢从屋里出来,但是他行动有些缓慢,傅宁已经走到老太太面前,将势要打架的两个女人隔开,她劝道“二位这是做什么呀?这邻里邻居的,可是天天见面,结怨了多不好?”
老太太见是傅宁,火气也下来了,她道“是小公子呀,你什么时候来的?”
傅宁回道“我这刚到,就听你们在吵架了,这是为的什么事情,有话好好说,远亲不如近邻,别伤了和气。”
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还不是这是非婆,说我偷了她家的干柴,天地良心,我从没干过这缺德事。”
“那你说我家怎的就少了几捆柴?”妇人问道。
李奎已经慢慢走出来,道“英嫂,我娘不是这样的人,您也应该知道,她是个要强的,怎么可能做这种被人笑话的事情。”
大家都看向李奎,李奎对傅宁抱拳示礼,然后又对旁边那些看热闹的几个人妇人道“各位婶子,平日里我李奎也经常给大家做些举手之劳的事情,送柴就更是常有的了,为何你们今日就这么看着我娘和英嫂闹误会呢?”
几个妇人之前不知从哪听说的,说是李奎快死了,再看李奎他娘天天熬药,也就当真的了,可李奎现在好端端站出来了,听李奎这些话大家都不好意思了,因为以前确实受过不少李奎的帮助,李奎这人吧,老实善良,平常都会给邻居们帮些小忙,所以这小巷里很多人都欠他人情。
“大牛啊,这咱不是没劝过,可英嫂咬定了是你娘偷了柴,我们也没办法,两人就不听劝呀。”一个中年妇人推脱道。
“是啊,是啊。”其他几人跟着附和。
英嫂从看见李奎就怂了,听几个围观的将事情都推她身上,她不忿骂道“你们几个天天没事扯是非,我看就是你们偷的柴。”
几人见英嫂又撒泼往她们身上扣屎盆了,骂骂咧咧的散开去,英嫂是个泼辣的,大家都不想招惹。
“大牛啊,可能是嫂子错怪你娘了,就是一下子丢了好几捆的柴心里气的,我跟你赔不是啊。”英嫂家跟李奎家是斜对门,平时受李奎关照最多,所以,当李奎刚才那番话讲出来,她自己也是觉得是不是她太过分了,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见李奎他娘偷柴,全部都是英嫂自己猜测的。
“这事就算了,都是误会一场,但是英嫂下次可别再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了,行不?”李奎问道。
英嫂呵呵回道“行行,下次不会了,他大嫂,对不住了啊,误会一场。”
老太太不满瞪了英嫂一眼,转而对傅宁道“小公子啊,我给你做烙饼去。”
傅宁被老太太热情招呼进了屋子,这邻里争纷终于落下帷幕,大家各自散了回家,几个小孩见没有热闹看,也无趣的跑开去找别的乐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