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傅宁每日巳时就会去越王府给箫齐裕“诊治”,这日,傅宁完成“诊治”后从西苑出来,就被遇上一位嬷嬷,老嬷嬷道“傅公子辛苦了,老奴奉王妃之命请您过去东苑喝茶。”
傅宁看了看一脸恭敬的老嬷嬷,王妃有请也不敢不去,只得回道“那便请嬷嬷带路吧。”
跟着老嬷嬷行至东苑,然后一路经过花园往王妃的正厅走去,刚好来到一处假山,突然一个孩子从上面砸落下来正中傅宁,幸好身体里有慕容飐在,傅宁稳稳抱住从假山上掉落下来的孩子,惊魂未定看向怀里的小孩。
傅宁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身旁老嬷嬷惊道“小世子,不得了,小世子摔着了,快去叫大夫呀。”
说完,老嬷嬷连带路这事也不管了,慌慌张张的跑去找大夫,不远处几个丫鬟纷纷围上傅宁,确切来说应该是围着傅宁手上抱着的萧及晨,弱弱喊道“小世子,小世子,你怎样了。”
“喂,你还好吧?”傅宁见别人这么紧张,她也有些忐忑,这事真不赖她,是这世子自己摔下来的。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看着小世子眼神清澈,脸上并没有什么难受的表情,预测他应该没事,傅宁将他放下来,理了理被小孩压得微皱的袖子,恭敬回道“回小世子,小的名叫傅宁,是为府上小公子诊治的大夫。”
“哦,你就是给三弟看病的大夫呀,怎的你这样年轻?我们府里的大夫可都有白头发了。”
“回世子话,再过几十年小的也会满头白发的,这事得慢慢来。”
萧及晨听了不高兴道“你把本世子当小孩哄吗?说这话,明显就是不将我放眼里。”
傅宁认真看了眼前这五六岁小孩,对慕容飐心道“慕容公子,你觉得他是小孩吗?我怎么感觉他不像呢?”
慕容飐回道“他与普通小孩不同,身上一半的妖精血统,肯定比人类的小孩要早慧超群许多。”
“本世子问你话呢,为何不回答?”萧及晨显然对傅宁的不回应感到恼怒了。
“回世子的话,小的只是在思考刚才哪里说错了,竟惹得您不高兴。”
“你不用狡辩,我很清楚你刚才就是将我当成无知小儿了,你的眼睛骗不了人。”
傅宁恭敬低头,不再解释,怕引得这小孩气极暴露他身上另一半妖精血统,心说“我刚才可没跟你对视呢,难不成你也会读心术?我刚才确实想着逗你玩来着。”
这时,那匆匆跑出去的老嬷嬷又回来了,因为她跑出去不远这才想起傅宁就是大夫,她居然一时心急忘了,所以只得又转回来。
老嬷嬷回来后首先把萧及晨检查一遍,反复确认他没有事,这才对傅宁道“老奴这是老糊涂了,傅公子您自己就是个大夫,我这是闹笑话了,您可别见怪,这次可多亏了您,及时接住咱们世子,多谢傅公子。”
“这实在是偶然,也是我该做的。”傅宁其实心想“什么都好说,只要别赖我就成。”
这小插曲后,傅宁继续跟着老嬷嬷往越王妃那边去,越王妃已经坐在正厅那等着了。
“见过越王妃。”傅宁行礼道。
“傅公子不必多礼,刚才花园那边的事我都听说了,真是谢谢你了,小儿顽劣,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越王妃笑着作请的手势,让傅宁在左侧的椅子坐下。
傅宁觉得越王妃不但长得好看,待人接物也是真诚柔和,但是她又想起在泉州那苏夫人,苏夫人也是处处周到得体,最后发现竟是个狠人物,所以傅宁再看越王妃那柔和笑脸,终于还是理智警告自己,不要以貌取人。
“小世子聪明可爱,将来必成大器,小的能接住世子是小的荣幸了。”
当母亲的都喜欢自己的孩子被人夸,越王妃也不例外,听了傅宁的夸赞,她笑道“多谢傅公子谬赞了,做母亲的其实要的不多,只要孩子活得开心,安稳长大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傅宁回道“一定会的,上天一定眷顾王妃一片慈母之心,让您得偿所愿。”
“承傅公子吉言了。”越王妃转而问道“听王爷说傅公子今年二十二了,傅公子祖籍何处呢?”
“小的是个孤儿,父母双亡,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祖籍何处了,一直就是个闲荡江湖的游医,给人治病赚点小钱得以生活。”对于自己的身世,她不喜欢说谎,四海为生,总避免不了被人询问,她也明白对人实在难以做到绝对的坦诚,有时候确实需要谎言的掩护,所以傅宁只能坚持防人之人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原则。
“原来是这样,傅公子也是个苦命的,那这次裕儿的病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呢?他怎么还不醒?傅公子可有把握?”
“小公子的病情并无大碍,应该是受惊过度造成,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多行善事,就会得天帝护佑早日醒来的。”
越王妃打趣笑道“傅公子这话说得,我还以为你是玄门仙师,而不是行医的大夫了。”
“治病救人只是靠针药等外物的治疗,但是世事皆有联系,因果报应导致的苦难却不是我一个大夫可以救治的,还是得从自身开始,多积阴德,以求来世安康幸福。”
越王妃在试探傅宁的目的和底细,但是傅宁也坦荡表明自己的想法,如果对那小公子箫齐裕下手的是越王妃,傅宁希望自己这一番话能让她手下留情,不要再多增孽障,因为傅宁已经看过一些因果相报,从青城到泉州,那些人最后都得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后果,谁也没逃掉。而眼前这貌美王妃,看着如此美好,若因一时行差踏错而受轮回之苦,实在可惜。
“看来傅公子也是个心善之人,裕儿能遇到你这样的大夫也是他的福气,放心吧,我们一定多行善事,为裕儿,也为这越王府的子嗣后代多积阴德。”
“王妃心善,也定能福报延绵。”不过傅宁想到之前在杨管家那看到的一些秘密,傅宁心道“善良而不失理性才是最好的。”但是这话也只能心里说,因为她并不了解越王妃,更无立场与越王妃探讨善恶之度。
“但愿吧,今日请傅公子过来就是问问裕儿的病情,听公子这些话,我还是放心了不少,一会我让管家送公子回去吧。”
“王妃不必客气,从王府回惊鸿客栈并不远,小的步行回去刚好可以惬意闲逛。”傅宁礼貌回绝了,因为她确实不喜欢马车匆匆,还是慢悠悠晃荡大街比较自在。
越王妃失笑,道“傅公子真是个有趣的,那便随你吧,本王妃也不好勉强。”
傅宁告别了越王妃,从正厅出来,经过刚才那花园时,萧及晨坐在亭子里,见傅宁出来了,他看过来,道“刚才多谢你了。”
没料到刚刚还那么傲娇的小世子突然对自己说感谢,傅宁还是挺意外,回道“世子客气了。”
“我让下人备了鲜贡的梨,今早刚送进府的,你可要尝尝?”
傅宁看萧及晨稚嫩的脸上那认真表情,看来小孩是真的有诚意想表示感谢,想到这小破孩并不似他看起来那般幼稚,不好敷衍,怕一会又说不将世子放在眼里了,傅宁呵呵一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尝尝上贡的水果都什么味道。”
说着走到亭子里,萧及晨示意傅宁坐在对面,傅宁也不客气,在石凳坐下,看着精致果盘里的梨,道“那小的就开吃了?”
“尽管吃吧。”萧及晨拿起一个贡梨递给傅宁,他自己也另拿一个咬了一口。
“嗯,确实甜美多汁。”傅宁咽下口中的梨,这样的贡梨其实她在京城时是吃过的,皇上每年都会给臣子分发一些时鲜水果,而鲁西侯对傅诗然疼爱有加,每有好东西都会让人给外宅送去一些的,傅宁就自然能沾母亲的光得以品尝了。
“来人,去厨房拿些点心过来。”
“是。”一个丫鬟行礼回应后就往厨房去了。
分享好吃的,这种行径就是小孩喜欢做的事情呀,傅宁忙道“世子太客气了,能尝到这贡梨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一会我让下人给你打包一篮子回去。”萧及晨停顿了一下,道“只要你好好医治三弟,我还会有赏。”
这萧及晨与箫齐裕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竟能这般关心,傅宁笑道“世子与小公子真是兄弟情深啊。”
萧及晨放下手中贡梨在另一碟子里,黯然道“也不是什么兄弟情深,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他,但是他若一直昏迷不醒,父王就会一直担忧不止。”
“哦?”
“从小我的功课最差,相反,二弟三弟就经常被夫子赞扬,父王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能看出来,父王是更喜欢二弟三弟的。”
傅宁没想到萧及晨会跟自己说这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了,眼前小男孩虽说岁数不大,但是心思通透。
萧及晨没再说话,静静看着桌上的水果,良久,傅宁道“不要想多了,徒增烦恼,你比我好多了,我从小就被父亲放弃了,长这么大还没感受过半点父亲的关怀呢。”
萧及晨看向傅宁,道“其实我并不是笨,真的。”
“嗯,我知道。”
萧及晨见傅宁的表情是认真的,并不是敷衍自己,问道“你刚刚说被你父亲放弃了,这是何因?”
“这事一言难尽,不愉快的事情小的不想再提了,还请世子见谅。”
“罢了,来人,将这些贡梨打包还有那些点心,给傅公子送去住处。”
这是一言不合就赶人了,傅宁苦笑,跟小孩打交道真是不容易,说翻脸就翻脸的,她行礼辞别便离开了越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