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一句话能够这般清晰地传入陈长轩耳中,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控死在那方狭小的空间里,空气中溢满了礼节询问的空泠。出于注意力集中,陈长轩立马回过神来,“打扰了,麻烦你出来一下吧。”他极力想去看着曾秋瑜的眼睛,陈长轩完全能够理解她的眼神里可能会出现的困惑或是矛盾,可令他难堪的是,他的视线在率先躲闪,曾秋瑜在陈长轩的余光里姿势没有任何变动,平淡的侧头,专注看着他。
“好的。”没有附带任何累赘,一句爽快话将陈长轩于水深火热中拉回。原本陈长轩最欣赏的便是这种精准制导的回答,然而他现在想都不敢想多想,在曾秋瑜给他的台阶上连蹦带跳往下窜,陈长轩立马转身头也不回向来时的楼道口走去,用仅存的判断能力放慢了些许脚步。他在楼道口停顿了一两秒,难受地思索着该在什么地方开展这次初次见面,可他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直跟在背后的小尾巴已经从他左侧穿过,在长廊中留下来了一句“请跟着我”。曾秋瑜领着陈长轩不急不缓的来到了堆放书箱的阳台上,陈长轩觉得刚才死机的感觉并不好受,他连这么经典的交谈地点都给忘了,恨不得对面前这位引路人竖起拇指直称妙来化解虚荣上的尴尬。
“扑哧。”曾秋瑜背靠石栏,突然小声笑了。这次曾秋瑜的轻微笑声没有救到场,陈长轩直接懵了。她为什么笑?以这个笑声为主体,陈长轩展开的推论完全可以把自己逼疯,他的大脑为了提供保护直接切断了语言组织能力,陈长轩只能机械地问出一句:“你笑啥?”曾秋瑜借着笑意未泯,谈吐轻快:“不是你找我嘛,怎么只顾着出演表情戏呢?现在方便说话了吧,洗耳恭听。”
陈长轩在心里默哀万分,每句话都直中要害,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附和的憨笑着,想好好解释解释,“呃,我昨天在教学楼见到了你,想来认识一下,没啥别的事。”曾秋瑜站在陈长轩跟前,没有刻意打量他,静静地在那不远处收敛起笑容倾听着。“那,你敢陪我跳下去吗?”曾秋瑜指了指身后的空处,下方人声嘈杂行人密集。陈长轩感到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角度来理解这莫名的一句话,“我……”
“你费这么多劲找我,我还以为什么都要随着我来诶。不要你陪我跳咯,怎么玩梗都不会呢是不是平常不看电影?”陈长轩汗颜,他发觉这十多分钟内头脑不够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随着交道的开展他愈发心虚。原本只是见人心切的陈长轩,现在感觉处处被动,他凭借曾秋瑜提供给他的第一印象以为这是一位文静寡语的学姐,浅浅交谈后便能愉快的挥手道别然后离开,结果却是他时不时出乎意外。“电影我看啊,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我没反应过来,白费了一个小玩笑。”陈长轩想了想,说来让他意外的不是这种活跃气氛的方式,而是曾秋瑜和她的话语带来的反差。
“请问怎么称呼?”陈长轩决定重新掌握一下这丢失了十多分钟的主动权,先从询问名字开始好好缝补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啊?你不是知道我名字吗,你同学都说你和我是老相识了,特地想来见见我呢。”陈长轩隔开曾秋瑜那面如止水的表情,看到的满是戏谑,现在不单单是他的个人问题,那位得力同学在曾秋瑜面前的添油加醋简直有如神助。陈长轩此时几乎没有了任何多余想法,他迫切的想离开这挫败之地。可他还有一丝犹豫挽住了他,他怕这一转身,便再也没有会面之时,陈长轩发现其实他有许多话想讲,许多问题想问,曾秋瑜的名字、留级的原因,他还想夸夸她,那身白裙足以惊艳,驱散了他多日来的阴霾。可他说不出口,千思百虑凝成了一句“对不起。”陈长轩刚才的废话连篇和脱口就被识破的谎言,他除了失望什么都没有带给自己,这句对不起是说给两个人的。
“是不是看的书多了会变得像你一样刻板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