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在正处于老龄化社会的浪潮之中,北京作为中国首都自然首当其冲。
但就算是老龄化再怎么严重,我认为也不会像如今的北京一样。
如果你不去特定的场合如夜店商场之类的场所的话就基本上看不到北京的新青年都躲到哪个角落去了。
就像现在我和柳昕昕漫步于此的陶然亭公园一样。
我很喜欢这个公园,不是因为它是什么国家几a级的景区,而是它夏天的荷花盛开,香远益清;秋天的红黄飘落,果落松香;冬天的冰结湖面,银覆楼寰;还有春天漫天飘的柳絮,如风吹过一个蒲公英的田野,满园星光。
但就是这个公园,这个陶然亭,不论是我什么时候到来,它总是见不到什么年轻的活力焕发在其中,大多是老年人在其中活动。
它冷冷清清的,或许这样的冷清衬显了它的典雅和幽静,但不知为何,空气中总是有些悲哀。
我和柳昕昕走在林间用石子铺就的小路上,柳昕昕稍微落后我半个身位,让我这个对公园知根知底的人来带路。
一路上我和柳昕昕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这是一种尴尬到要死了一样的沉默,至少我是这么想的。
我稍微撇过头偷瞄了她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在意我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哦,那还好,那还好,come on赵小海,拿出作为一个男人的勇气来,趁柳昕昕被景色迷住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拿出一个话题来。’我心中不断的鼓舞着我自己。
经过了不断的自我挣扎过后,我终于给自己鼓起足够的勇气,说道:“啊……今天”
“诶?你听,什么声音?”柳昕昕突然的一句话把我先半句那“今天天气不错”的没营养的话给怼了回去。
不过这样也好吧,我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那是多种民族乐器混杂到一起的声音,没有旋律,没有配合,好像只是在试音一样。
“这是……”
我低头看了看表,心中大概有了预测,但还是回头确认到。
“柳昕昕,今天周几?”
“周六啊,你当学生的连周几都不知道?”
柳昕昕一脸疑惑地问到。
说起来我确实是不知道,好长时间没去上课,日子都过混了。
我尴尬地干笑了两下后马上转移话题到。
“走,柳昕昕,今天赶的日子不错,我带你去看场大戏。”
说着我不由分说地拉起柳昕昕地手往声源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柳昕昕被我突然的主动吓了一跳,但也没有拒绝,只是脸娇羞地红了红。
跑了一会,柳昕昕听了听耳边的乐器声音越来越小,奇怪地问道。
“诶?赵小海,我们跑错方向了吧,声音是从那边传过来的。”她用手指了指她右边的方向。
“放心,晴好吧您内,咱要去的这是特等座。”我边跑边喊道。
柳昕昕听到我含糊不清的回答,虽然心里疑惑,但出于对我的信任,还是没有抗拒。
我拉着柳昕昕跑到了租船处,叫醒了半睡不醒的售票员,租了一条电力船。
在售票员“大天早上的租船跑湖上挨冻去纯属有病”的嘟囔声中把船开出了停泊口。
我在前面开着船,而柳昕昕还在我旁边大口喘息着,刚刚经历完剧烈运动的柳昕昕脸色潮红。
脸颊细小的绒毛上还挂着刚刚挥发出来的汗液,在朝阳的光辉下显得极有活力,极为诱人。
跑热出完汗的她刚解开身前的拉索,我吓的连开船都没顾得上,赶紧伸手把她的拉索重新拉好。
边帮她捂严实衣服边说道:“诶呦我的姑奶奶,湖面上湿气重,您刚出完汗被湖面上阴风一吹准得感冒不可。”
我帮柳昕昕整理好围巾后,这才发现柳昕昕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那是一种老鼠看猫,猫看狗,美女看流氓的眼神。
我这才意识到了我刚才的行为有些孟浪了,于是赶紧缩手回身端坐回驾驶位。
用一种正人君子的姿态像柳昕昕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那个,这个,我是那个,看你,啊,那个,就,啊,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嗯……”
我无力的解释仅仅换来了这么平静的一声回答,是啊,没经过别人同意就对女孩子上手上脚的,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流氓行径了吧,她一定是生气了吧。
我暗叹一口气,只好以后好好想个办法弥补一下了。
只是在我没看到的地方,柳昕昕正努力地憋笑着,身体抖个不停。
在我没听到的地方,那一声轻笑和一句‘木头’随风消逝在荡漾的湖面上。
正当柳昕昕还在为刚才的事好笑时,听见我若有其事地说道。
“现在时刻,北京时间8点59分,公园老年民乐合奏即将为柳小姐呈现。”
听到这,柳昕昕抬头一看,我把船正停到一处低浅的岸边。
岸上正是刚才在公园中听到那些乱起八糟的试音声的来源,一群大爷大妈们鼓捣着自己的家伙事正在做着最后的调试。
而这时还没有正式开始,岸上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的人,这些都是和民乐团一个时间来到的捧场的人。
柳昕昕看着岸上站着的里三圈外三圈的人,而水面上只有自己这一条船,距离合奏团极近,而且还可以坐着。
柳昕昕这才明白赵小海刚才所说的特等座是什么意思。
看着在旁边一副洋洋得意,就差没有把‘快夸夸我’写到脸上的我,柳昕昕暗笑着小声道
“就在这方面点子多。”
可惜这一句佳人的赞赏我是听不到了,九点整,老年民乐团的合奏声准时响起。
那一小句赞赏也淹没在民乐的浪潮里。
老年合奏团的演奏虽然不比国家大剧院里的那些高水平演奏相比,但对于像我们这种外行人来说其实也都是一样的。
合奏团里的大爷大妈们平时在这方面下的功夫,一点也不比那些专业的民乐手少,所以自然也是听的人心潮澎湃。
到平静时,每个听众都能沉浸在曲子的氛围中,听到高潮处,所有人也都情不自禁的叫起好来。
柳昕昕这个南方姑娘脸皮薄,对这种一曲结束后的叫好声,和‘再来一个’的叫喊声的认识也仅局限于电视里。
真正看到这么多人情不自禁的叫好还是第一次,有点抹不开面子喊出来。
但看到她身边的我喊的比谁的狠,比谁都欢之后,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气氛,跟着我一起叫起好来。
这不是柳昕昕听的水平最高的演唱会,却是她听的最投入的一场音乐会。
湖面的波浪声,湖畔的乐声,树下的叫好声,身边少年激动的呼喊声,这些声音组成了一副图画深深的烙印在柳昕昕的脑海中,几十年也消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