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妃大典――
云宋穿戴着皇后应有的九凤凤袍,凤冠下白发若雪,衬得容颜艳绝,与帝携手而至。
大殿很静,除了那些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依稀带着少些的磨牙声。君落竹这是要干什么,众人自是明白了。还有想说什么的,现在的时机也不太适宜。
这边众臣窃窃私语,那边严公公捧着圣旨准备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典司宫教、率九御以承休。协赞坤仪、应四星而作辅。祗膺彝典。载锡恩纶。云宋德蕴温柔、性娴礼教。故册封为皇后。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
声音传至很远,仅剩余音在殿里回荡。云宋从始至终都很淡然,不悲不喜,好像这事与她无关,也确实是那样。从始至终,君落竹都没有通知过她,这也是补偿么?真是大方
再回头看那些以熙妃为首的妃子们,一个个脸色难看至极,心中甚是忐忑,以前仗着地位不低,没少欺负冷宫的那些人,时来运转,真真是山水有相逢啊。
至于熙妃,鎏金指甲好像都快要被她扳断了,她以为至少云宋与她是平级,想不到,六宫之主就这么被君落竹送给云宋了,她怎能不恨,怎能不怨,所以也怨不得她心狠了。
只见她执着翡翠镶金酒杯,款款向云宋和君落竹走去,“臣妾恭贺皇后娘娘接管六宫,妹妹敬姐姐一杯。”
云宋抬眸,又漠然地垂下,连一个正脸都未施舍给她。
燕灵溪心中气急,却又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找台阶下,“想必姐姐身子虚不饮酒,那妹妹与群臣先干为敬!”
群臣自然要给她面子,纷纷饮下酒水,道着恭喜。一来二去,原本冷却的场面有所缓和,推杯置盏好不热闹,君落竹神色好转,拉着云宋坐在自己旁边,开始饮宴。喝酒前,他问云宋:“宋宋,你可开心?”
云宋不笑但答:“自是开心的。”
“如此便好。”君落竹将酒一饮而尽,脸上的笑也开始溢出。
风撩起帏缦,带来暗暗的幽香。
“啪——”杯子落地的声音,原先喧闹的场景再次冷寂下来,这次是死一样地冷寂。
凉风袭来,云宋莫名地清醒,周围的人都倒下了,没倒下的有她、有燕灵溪,还有一些她不认识的人。帷幔后走出一个人,一个本该死了的人——云家公子云淮,他没死,也是因为当初君落竹的手下留情,也算是报了云家当年收养之恩,当然这事隐秘,无人知晓。
“宋宋——”云淮看见妹妹满头白发,心痛无复以加,他家的明珠,在他不在的岁月里,是怎样活的。
“哥,你回来了。”是了,云宋那封信就是她哥哥派内应送到她手里,那个内应就是燕灵溪。
燕灵溪应该疯了吧,得不到的她宁愿毁来看,也容不得别人半点幸福,所以,这次她要看一看君落竹会如何选呢?江山还是爱人,想想都很刺激呢。
“妹妹,我回来给爹娘和你报仇,你杀了身边那个狗皇帝吧。”云淮说得很急切生怕错失良机。
云宋呆立不动,留恋地看着自家哥哥,只是笑。“哥,带我回家吧,我不想复仇,我想回家,我想爹娘、想你,好想好想。”
云淮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也好,不能脏了妹妹的手,“妹妹不动手也没关系,反正他喝了那杯毒酒,很快就会下地狱的。”
“好了,你们两兄妹要叙旧回家再叙,现在来讨论一下,这里怎么解决?”燕灵溪不满地打断,指着满地睡着的人。至于君落竹,既然他不爱她,那就让他爱的人毁了他,江山嘛,当然也是燕家的了,“我送你进宫,让你带你妹妹回家,现在目的已达到,你出宫吧。”
云淮一脸阴鸷,“燕灵溪,云家的事有你燕家一份,你确定我今天会放过你?”他掏出怀里的信号烟火,“这江山是我们云家的,过去是,将来也是。”
“你们好大的胆子!”震怒的声音如雷霆般响起。
云宋几人一脸煞白,君落竹没死这个消息,惊得他们都无法言语。
“宋宋,我不是叫你把那个加进他酒里么?这是怎么回事?”云淮有些不懂,他妹妹究竟在执着什么,明明那个男人都夺走了他们的一切。
“是啊,她下了药并不代表朕会喝,偷倒掉它轻而易举,不是吗,云淮?”君落竹不傻,封后大典,一是为了补偿云宋,二是引出那些蠢蠢欲动的背叛,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至于云宋,他看了她一眼,女子脸色苍白无血,惹人心疼。
她说她开心,是不是因为他要死了而开心吗?如果是,他不杀她,余生又该如何与她相处?
只见云宋起了身,一步一步从他身边走下殿堂。
“哥,我们不要江山好不好?我们回家好不好?”云宋勉力撑起身子,朝着云淮的方向走去,只是每走一步,心就像是烈火在灼烧,压抑着喉间要喷薄而出的腥甜,“阿竹,今生不敢……奢求后位……但求留我和哥哥一命,让我们隐居山野,可好?”
君落竹黯然神伤,她果然不愿意呆在他身边么。“宋宋,留下来,朕不怪你。当年之事,你也听到你兄长所言……”当年,他寄居在云家,却不曾想十七岁时听到,云相、云大公子正在密谋把他培养成傀儡皇帝,还要伺机夺位,所以他培养自己的力量,并在称帝之际,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但他还是放了他一命,不是希望他回来报仇谋反,而是为云家留后,仅此而已。谁知贼心不死,他们还是回来了。
“我知道……”云宋说,但不肯回头。
“当初我送你去青楼,并不想那些人欺侮你,却不知出了意外。”
“我……知道。”
“宋宋,我是晏黎啊!”
“我都……知……道呢。”说完话,她再无力气撑下去了,胸口好像有把刀在搅动,口中的鲜血压抑不住,大口大口的涌出,在云淮的眼里晕开,一团又一团。
凤冠从白发上滚落,她从白玉梯上摔下。
她听见她哥哥悲怆地哭嚎,模糊中,有看见君落竹从龙椅上跌下,帝冠都歪了,她从未见过他那么狼狈过,她看见好多士兵从殿外赶来围住他们,她也看到燕灵溪笑得近乎癫狂。最后她落到一个温暖的怀里,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冷了。
“阿竹……让我呆在……合欢树下……吧”
“阿宋,不要死……不该这样的……我不许!!我不许!!”
云宋觉得他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真好呢,终于——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