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陵道的尽头是一座圆形的宫殿,上面写着的是记贤宫,而不是陈国宗庙,
皇帝站在宫殿的一层楼,他静静的看着墙壁上的图像,共有十六副图,第一幅图上写的是张留孙,第二幅图上写的是盛昭先,他同样是太宗皇帝的结拜兄弟,同时也是五神宗的创立者。
皇帝的眼神中似有泪光,闪闪烁烁,高山上风本就极大,殿门也没有关,一阵微风如一条线吹来,吹落了皇帝眼角的眼花,落在地上。
他微眨了一下眼睛,登上了二层楼,
烟雾缭绕,皇帝从旁拿起三支香,恭敬跪拜后插入了香炉之中,
皇帝盯着太宗皇帝的神位,好半晌后才看向另一个牌位,那是天昭皇帝的牌位,也是陈国最鼎盛的时期,
那是百家争鸣的时代,也是苏千行和陈霸先的时代。
皇帝就这么站着,神情没有丝毫动容,窗户紧闭着,外面起了一阵狂风,树叶唰唰做响。
皇帝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般离开了宗庙之地,向山下走去,韩处玄领着禁军在下方等待着皇帝。
花叶世界中,楚弘看着一脸毫不在意的简言,有些恼怒,在他看来,简言这是看不起他,
其实他想多了,简言不过是以平常心对待,对于这场百宗朝试,他既无希望踏足前三,便不需要有过多的争斗,
不过,他确实认为面前这个人打不过他。
简言抱拳说道:“请赐教。”
一柄通体银光的长剑出现在了楚弘的手中,简言感受到扳指空间中一阵吵闹,知道九九又待不住了,可是自己又不能将她放出来。
楚弘见简言连正眼都不给他,更是气恼,
奔腾的元气在经脉间运转,口中念念有词,
简言这才看向了他,他本想给面前这个男子一些机会,可又想,如此不知深浅的人,自己何不帮他一下呢。
于是他动了,他的右脚微微向后用力,脚后跟微微踮起,荀沫察觉到了,承夜也察觉到了,
楚弘没有察觉到,他的剑上白光大盛,随后身体与剑化作了一道白虹,
这一剑很强,因为汇聚了楚弘全身的力量,
是的,是力量而非元气。
然而下一刻,简言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楚弘的后方空中,
他的身体微微后仰,一掌打出,普通而又简单,没有丝毫的奇特之处。
可惜楚弘避无可避,那道剑茫击到了阵法上,被吸收化解,
楚弘只觉一道力量作用在他的后背上,然后自己便趴在了草地上,他的剑安静的躺在草地上,好像没有出过招一般。
“我没有看不起你。”
还有些疑惑的楚弘依旧趴在草地上,从他的后方传来了简言的声音,声音依旧那般平淡。
场间诸人惊讶,简言的速度太快,快到只有少数几个人察觉。
从简言踏入这座浮岛开始,他们便已经震惊,不为别的,就因为简言太年轻,
如此年轻的大同境修行者,自然会令人惊讶。
映溪宗的弟子过来将楚弘扶起,楚弘看着简言的背影,擦拭去嘴角的鲜血,问道:“那你凭什么这种态度。”
简言走在阶梯上,停顿下来说道:“我只是有些忙。”
是的,他当时确实忙了一些,他分出神识进入空间,安稳了九九,所以没有看他。
楚弘不解,却没有再问了。但是当场上很多人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不喜欢简言的人便多了很多,
宫殿内,颜拂看着简言,捋着自己的疏须,心情极好,
长无门的宗主钟古压着声音说道:“这小子过于不尊重人了。”
颜拂的手停了下来,看向后方的钟古,眼窝深陷,让人看着就不舒服,又看了一眼陈从安,陈从安安静无比,就像没有听见钟古的话一般。
颜拂看着外面的简言,漠然说道:“这么大人了,竟连话都没有学会如何说,难道还需老夫来教不成。”
钟古嗤笑一声,看着陈从安的背影,段天坐在他的身旁,向他递了一个眼色,
陈四望没有理二人的谈话,他正看这赵惑,既然这个人是他奉天的,又有嫌疑,他身为阁主,自然要认真看看。
赵惑境界处于大同中境,他运气有些不好,遇到了百川门的一名大同上境执事,
陈兴辰并不关心这个外门弟子,看都没看一眼,简言的战斗结束后他看向了妖族逐复的方向。
逐复的对手是上善宗的一名女弟子,很令人意外,因为那名女弟子直接认输了,还向逐复表白,可惜被逐复婉言拒绝了,
承夜没有训斥那名女子,只是告诉她不要后悔,少女坦然的步入了队列中。
出人意料的是,赵惑经过一番苦战胜利了,没有使用任何不轨的手段。
第二场相继结束,简言走了出去,寻了一棵大些的树,坐卧了下来,荀沫向南澈低语了几句,随后走到了简言身旁坐下,
两人相视无语,简言从草地上掐断了一根草,放在手中摇曳着,
荀沫注意到了他的手指,却没说什么,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第三场只有一场值得期待的战斗,陈道山对阵大海山庄的一名长老余海。
大海山庄虽然只是一个三流宗门,但是这个余海曾数年前去过浩海深处,平安归来,因此有些名声。
浩海深处是冥族的领域,想要寻找冥族的人皆未能归来。
还有一场有意思的战斗是离惑遇到了那个不停咳嗽的老头,他举起腰间的葫芦,饮了大口酒,然后把葫芦递给了修一,
修一喝了一口,回头看了一眼荀沫。
简言看着修一颈间围着的一条围巾,好奇问道:“他不热吗?”
荀沫笑道:“他就是喜欢这样。”
离惑的头发有些泛红,在阳光下显得更红了些,他看着走来的苍头,有些无奈,
微眯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看了眼荀沫,眼神中在寻求帮助。
荀沫举起他的拳头,轻轻的锤了一下草地,离惑会意。
简言望着大海山庄的蓝色旗子,想起了当初在不晓山的事,平静如他,也不由在心中生起了一丝怒火。
他记得那个人叫周谢,大同下境,想来应该来了,而且已经注意到他。
明媚的天空忽然间暗了下来,雷鸣电闪,余海黝黑的脸上满是褶皱,松弛的眼皮使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面无惧色,即便刚才相交数招他都落入了下风,
他舞动长剑,随即在他头顶上形成一道厚重的剑意,剑意若隐若现,
如万重海浪一般,压着一方空间,一种沉重之感席卷很多人心头。
陈道山很是不屑,一个三流宗门何以与奉天阁争辉。
惊雷从天降落,与陈道山的剑相互连接,如同天地相连,挥斩而下。
大海剑意飞出,如浩海上的千层巨浪,誓要将雷霆颠翻。
下一刻,高台上气浪翻滚,只见闪电在四周闪动,还有轰鸣之声,
天空在此变得明亮,陈道山的右肩上有一道剑伤,余海已经趴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荀沫告诉了离惑不要轻敌,他听了,也还好他听了。
此刻离惑身陷毒障之中,周身被火焰包围,宛如一个活人,
那名苍头再无咳嗽之声,就好像之前他都是装的一般,反而,他的脸上充满了讥笑,
“五大天才不过尔尔,”苍头仰天长啸道。
离惑还未出剑,这苍头竟如此看不起他,他手法变换,无数道火线飞出,燃烧着毒气,
这些毒气乃是元气,换言之,这个苍头的元气有毒,甚至他自己的身体也有毒。
苍头阴笑,几口深绿色的飞剑朝离惑飞去,离惑好似无视一般。
那飞剑停留在了半空,落入了地面,苍头被一个火线形成的囚笼笼罩,不敢动弹。
风巽宗的欧阳玄玉轻易的战胜了对手,承夜同样如此,
令人惊奇的是,长无门一名叫朱寿大同中境年轻人,击败了朝兑宗一名大同中境的弟子,
虽然境界相同,可是朝兑宗的功法,道法自当远胜长无门,然而那名年轻人所施展的道法或者剑诀皆是不弱,倒像是钟古的弟子,
然而在宫殿中观战的钟古也有些惊了,这个朱寿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寻思着这人应该是从遗迹中寻得了一些秘籍。
在地四场的战斗中,惊艳的反倒不是七大宗门的人,苏世一剑破敌,凌厉决断,却没什么特色可言,
裴回风似乎为了迎合自己的师弟,同样一剑挑飞了对手。
奉天阁的陈白羽遇上了益州鸿应宗的领队秦一雷,输了半招,只有陈语倩上前安慰了下,
输给了十八大宗,对于他而言是一件丢脸的事,因为他是大陈皇室之人。
惊艳的是武常宗执事宁远行,击败了上善宗弟子,如同之前朱寿一般,但是宁远行才大同下境,而对手是大同中境。
宫殿之中,段天双眼微眯,盯着宁远行,当初遗迹开启,武常宗并没有专程派人,这个宁远行是独自一人前往的遗迹,没想到平安归来,实力大增。
还有一名散修,名为李崇,以一套难以寻迹的爪法击败了水月宗的一名姑娘,
妖族的赴湘却不知为何,紧紧盯着李崇,此人身材消瘦,爪法却刚猛至极,其中还有几分妖族的味道。
第五场,坤云宗古月夜出场,这个冷俊严肃,丝毫不苟言笑,早已闻名修行界的男子,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他手中的铁剑也一样,
漆黑而没有亮光,开锋之处也是如此,就像一把钝剑,已经很久没有用,剑柄上像一坨废铁,很是难看。
有少许人议论,古月夜却丝毫不为之动容,
他的对手是一名奉天弟子,简言不认识,应该是外门的,
那把漆黑的黑剑就像一座山压来,奉天弟子硬撑着,古月夜漆黑的眸子闪了一道亮光,然后那名奉天弟子便趴在了地上,起不来了。
林不知安排人扶了回来,唐雨霏霏的朋友红绡遇到的是水月宗的女弟子,红绡温柔的击败了她,好像是在怜香惜玉一般。
第一场上半场很快结束了,下半场就将开始淘汰选手,第一次输了的人便需要拼尽全力,
比如陈白羽,若是他运气不好,遇到了荀沫那样的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有人说这样的对战方法不公平,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运自然是实力的一部分,自然也是考量的一部分。
对战牌再很快便出来了,幸运儿不是荀沫,是雪霁宗的夏冬,高兴之余和李锐拥抱在了一起。
简言和荀沫向对战牌走去,离惑和修一从侧方走来,依旧拿着他的酒葫芦,
“沫沫,运气不错哦!”离惑调笑道。
修一看向简言,说道:“你就是简言?”
“我是简言,见过二位师兄。”
离惑看向平静的简言,与荀沫站在一起倒是很像两个知识渊博的文士。
“你不会像他一样无趣吧,”离惑用他的酒葫芦指着荀沫说道。
简言看了一眼荀沫,心想荀沫一点也不无趣,说道:“自然。”
离惑和修一皆是一怔,两人齐齐摇头道:“看来沫沫找到伴了。”
简言对阵的是水月宗的一名姑娘,与他境界相同,被安排到了最后一场,
奉天阁的赵惑再次惊艳了众人,越境击败了一名江南楚明楼的执事,在宫殿内的陈四望也不由重视起了这个外门弟子。
而接下来,惊艳的不止赵惑一人,还有长无门的朱寿,那名散修李崇,以及武常宗的宁远行,
他们皆是越境而胜之,用的道法剑诀都是门派所有,除了李崇。
荀沫轻松的击败了一名来自西域望江楼的弟子,下来的时候不由看了一眼赵惑,
荀沫的眼睛看向的是赵惑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退却,与荀沫对视,荀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其实这四个人的对手皆是陈四望刻意安排,当然,陈四望没有觉得那另外三个人有什么奇怪,
那是钟古和段天建议的,作为他们门中大同境的修行者,他们自然多少知道其实力,如今一朝爆发,想要了解一下。
至于还有没有别的心思,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李崇则是因为他那一身爪法,其中的路数有些怪异,赵惑则是因为是身有嫌疑,因此陈四望想要一试深浅。
简言的肩上多了一只灰猫,灰猫有些大的脑袋张望着四周,觉得有些新奇,跳到了草地上,爬上了一棵葱郁的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