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纳闷,方才还年青气壮的太阳,怎转眼就半截入土了呢?哎,网吧一天,外面一年。
校门口,遇一妙龄女郎。耗子随口一声:“嗨”。那女郎瞟都没瞟他一下,倒是旁边一拾垃圾的老妪问道:“小伙子,有啥事儿?”耗子立马魂飞魄散,抱头鼠蹿。
宿舍里,BOSS和科长都健在。电视正播放新闻,报导说什么拐卖妇女儿童之类的。科长本在削铅笔,见了我们后就放下手里的活直瞪着我俩不放。瞪得我俩心都发毛了,他才说:“今儿白天去哪了?是不是你们干的?”耗子说我一向尊老爱幼,要拐也拐妙龄少女。
科长继续闷着头削铅笔,估计是昨天的作业没交学习委员又打电话来催了。否则他就是坐着发呆也不会无聊到去干削铅笔这种与学习有关的事。
BOSS躺在床上看《笑话大全》,五官间散落着一抹若即若离的笑意。笑话和歇后语是BOSS除了教科书上的内容外唯一来电的东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始终抱着一《笑话大全》研究甲骨文般细嚼慢咽,一本书看了两年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可他居然还那么津津有味爱不释手,不时发出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周星弛笑声,真怀疑他是不是有健忘症。
发现特别经典的东西后,他常常会与我们有乐同享。现在,BOSS又发话了:“大家都到齐了,来来来,考你们一个问题。”大家闻言立即流露出浓厚的兴趣。见反应积极,BOSS便说:“恩,口有点渴了。”耗子赶紧倒了一杯水双手奉上。这见缝插针的家伙接过水慢条斯理表情夸张的轻啜了几口,又顿了一顿清清嗓子,整出一副我们直想把他拖出去阉掉的模样后才开口道:“有四个女人共坐一条凳子,她们无论怎么坐都觉着不舒服,但后来她们却坐得舒服惨了,你们说说是怎么坐的?”
“反过来坐不就得了。”科长削着铅笔头也没抬。
“反应不错嘛。”BOSS语气中怀疑爆满。
“不要扣我高帽子,担心老子以后给你来个绿的。”科长调侃道。
“老实交代,你是怎么知道的?”BOSS依然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科长瞟了BOSS一眼以示蔑视:“几个世纪前就在书上见过了。”
听到此处我茅塞顿开:“我就说嘛,科长啥时候变得这么灵光了。”
科长咆哮:“你意思是老子有点蠢了?”
我连忙解释:“科长兄,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这意思,你哪里有点蠢,简直蠢得跟驴一个妈生的。”
听到前半句时科长脸上有微微的笑,听完后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定格成了永恒。
没再说话,他砰地摔掉手中的铅笔,却更紧的握住了削铅笔的那一柄刀——超级小刀。此刀乃耗子之物,长约十五厘米,削笔如泥。此刻,寒森森的刀锋,令灯都失去了颜色……更要命的是,科长那足以熔掉一切的怒火,喷泉似的直往外冒!
瞅眼前这光景,一股凉气从脚底直蹿脑门,我琢磨着这副身子骨不比那铅笔硬,于是立马拔开耗子夺门而出,在“一定要见到明天的太阳”这一神圣的求生理念下一路狂奔。我想我此刻的速度就是刘翔见了也得满地找缝钻。没啥大惊小怪的,人要保命的时候,再离谱的事情也干得出来。
科长气势恢宏的撵了一阵,见我求生意志顽强只得放弃了。在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我停下来一边气喘如牛一边暗自庆幸:幸亏那混蛋不是李寻欢。
科长那傻叉,开个玩笑他就跟我俩玩命,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呢?更何况,我也没有冤枉他,就他那一脑袋黄泥巴,不是我看小他,说他是猪头那猪还得满世界追杀我。吃饱饭撑着没事就跟我摆马加爵,很好玩吗?憋急了我让你丫变马加爵他弟——马蜂窝。
宿舍有个神志不清的科长,一时半刻是肯定回不去了。我没头苍蝇一样游荡于校园里闪烁的霓虹之中。打量着这个华灯初上的并不熟悉的城市,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袭上心头。
路过阅览室时我闪身跌了进去。里面只有寥寥几人,显得分外萧条,一如当今的中国文坛。也许大家都抓住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去庆祝新的相逢或是凭吊如风往事去了。毕竟,像我这样既不爱学习又不用陪女朋友的孤家寡人,不多了。
顺手从书架上牵了本《足球周刊》,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书慢慢地品位着罗纳尔多出膛炮弹似的精彩入球齐达内魔术般的盘带和卡洛斯层出不穷的绯闻。当然,还有那些搔首弄姿风情万种的足球宝贝。
可能是靠窗的位置空气比较清新的缘故吧。
一位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孩雪花般于我对面款款而落。刹时,一股少女身上特有的淡淡体香飘入鼻息。几个深呼吸之后,我立马晕呼呼的了,估计这股子味儿的冲劲跟两斤白干不相上下。急不可耐地瞟上一眼,完了!我震惊得直揉眼睛。还真有感觉了!一种如遭电击的超强震撼,我积蓄了二十多年的魂牵梦绕!
****丫千秋万代,小说故事中才有的情节总算砸到我这凡夫俗子头上来了。
我敲不准该怎样描述她的面容。总之,五官搭配得非常默契,脸上带着些不由自主的东西,看上去一个劲儿地清纯撩人。最重要也最令我费解的是,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一种似曾谋面的亲切感油然而生,但在脑子里搜索N久仍毫无结果。无奈之下,我顺手扯了个答案敷衍了事——在梦中。
我的心真如书上写的那般咯噔咯噔地蹦了起来,连自己也拿捏不住。
白衣女孩,白衣胜雪。
她将一双澄澈如农夫山泉的眼睛掩埋于文字之中,偶尔抿嘴一笑,以此炫耀她那两个甜甜的酒窝。似乎压根没把我当回事儿。难不成我还不如那本破《读者》?装什么尼姑!敢情你丫是内分泌失调了?想到这儿我心里就堵得慌,不过我还是会心的笑了。在这喧嚣的世纪之初,我如愿的物色到了自己的原配设备,了却了二十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心愿。能不笑吗?不成,在美女面前是万万不可失态的,我立马敛住笑容一脸庄严。
看得人家跟外星人一样实在是不好意思,搞不好还落得个色狼的骂名。况且,人家又不礼尚往来,要让旁人见了自己脸上也挂不住,就算看也得弄个理由名正言顺嘛。于是我趁着翻页的机会顺理成章地抬头瞅上一眼,结果整晚上我把书鼓捣得跟纸风车没两样,最后终于领悟到了先辈圣贤把书读破的境界。
“时间到了,同学们把书放回原处。”管理员提前二十分钟驱赶我辈求知若渴的热血青年。
“一寸光阴一寸金”,这话现在说出来是再铁实不过了。短暂的时光对于此刻的我来说形同谋财害命。对管理员工作不负责任的可耻行径,我恨得牙痒痒的,心想老子放着大好的周末不过,来这看书已算是给他长脸了,傻丫的居然这般不识货!八成是不想捞了。要哪天老子混上了学校的总瓢把子,第一个把这混蛋给踢掉,踢丫去东非大裂谷!
事实上,比起我平日里逃课而言,他只是早退而已。
出了阅览室,我立马施展出二十年来已臻化境的绝世神功——如影随形。紧紧尾随于白衣女孩身后,直至她的身影淹没于女生楼的钢筋水泥之中。
“希望明天能再见到她”,我在心里默默祈祷。一抬头,见天上流星划过,想到自己愿望成真,心情好了一大截。
路过超市时我进去买了两罐可乐。自己滋溜了一罐,回到宿舍后,在科长拔刀之前迅速将剩下的一罐塞将过去,科长受宠若惊,立马感动得直想唤我亲爹,脸上也就自然而然地爬满了既往不咎。我当这事儿就这样结了,哪想BOSS和耗子不约而同地问到:“科长,你那超级小刀呢?”我连忙逃回超市又买了两罐可乐。
今晚算是栽到家门口了,往后得留点儿神——祸从口出!
随后BOSS说刚才有个女的打电话找我,还砸问是谁。还能谁啊?要么是我妈妈,要么是我妹妹,要么,就是打错了。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我翻来覆去,我浮想联翩……罪魁祸首当然是那白衣胜雪的女孩了。
她并没有那种颠倒众生的娇艳外壳,但举手投足间总能深深地感染我。老实说,红尘中美丽的女孩并不少见,掉根树枝到人堆儿里都能砸上好几个。但像她那样有着独特芬芳的女孩,现在是打着电筒也找不着几个了。我想她定是拒绝了许多帅哥和非帅哥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而去到阅览室,勾住了我骚动的心。
往昔,我也有过怦然心动。但这次,史无前例。
寻寻觅觅中,几尽衰竭的心,重又生机勃勃了。
看来,新世纪乌烟瘴气的空气中,依然有许多缘分在四处游荡漂泊,寻找安身立命之所。所以恳请各位朋友,不要轻易地放弃追逐,不要对这功利至上的社会失去耐心,烂泥塘里还不一样有娇艳欲滴的莲花蓬勃开放?
我感到了这个世界还有好多值得我追逐和把握的东西。
昨晚因兴奋过度而失眠,今天一头栽到日正当午,起床去食堂吃了早餐兼午餐。
宿舍。
四人皆在,无所事事。
耗子提议打牌,科长表示没兴趣。耗子问我和BOSS打不,我俩说没科长咋打。耗子说要他打一点都不难,你俩打不?我俩没说话,只是捣蒜般的直点头。
只见耗子胸有成竹的从兜里摸出两副扑克,抽几张在科长眼前晃了晃。
见上面全是比基尼美女,科长立马两目生辉,忙不迭说反正也没啥鸟事就整两把。
我和科长打对家,不料还真物以类聚了。我心里念着白衣女孩而科长一门心思地看泳装美女,导致我俩老出错牌所以每局都输。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他带个墨镜摆谱,结果把红桃当黑桃整了出来,被耗子抓住时机罚了几十分。为此我们互相将与对方有血缘关系的上下五代都问候了个遍。耗子和BOSS在旁边急的眦牙咧嘴,寻思着这俩傻叉咋还不动手呢?
三点半时,在三个人意犹未尽的叫骂声中我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阅览室。
拿了昨天的那本《足球周刊》,坐了昨天的位,我认为它们能带给我好运。
“守株待兔”是个贬义词。今天,我又一次用实践证明了此做法是极其愚蠢的。祖国几千年的传承文明确实无庸置疑。
苦猫了一个多小时连个鬼影都没逮着,我的忍耐性也在这一个多小时里达到了饱和。
走出阅览室,心里一阵苍凉,我吃不准这是出师不捷还是好事多磨。
二十年来,阅尽千山万水就斩获这么一个有感觉的,管他天崩地裂山呼海啸我是铁了心要把她整到手。今天不行明天来,明天不行后天再来,后天不行……我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我跟你死磕!
怏怏地回了宿舍,捂着鼻子从床底下拖出从买来就一直没洗过的足球鞋,抱了班上刚买的新球……
操场的一角,我对着体育馆的墙壁排山倒海般渲泄着心中的沉积。
我是一个酷爱运动的怪物,各种球类几乎来者不拒,特别对足球那是绝对痴迷。大千世界的万事万物,只有足球在我心中的地位可叫板美女。
中学的时候,我逃课的目的只有两个——睡觉或者踢球。记得那时,学校一水儿的足球爱好者,几块足球场人满为患后,大家便涌向篮球场实行跨领域侵略。结果,学校的十多块篮球场已是名存实亡。尽管这样,场地依然供不应求。
我之所以选择广西,就是原以为广西地大物博,一定有许多场地供我过脚瘾。哪知道事与愿违,学校仅有一块不合规格的足球场,并且实行收费制,其昂贵的价格令我等爱好者望而却步。无奈我们只能在校道上推捅射抽,破坏公物阻碍交通以示抗议。
想想都觉得气愤,我等都是还未实现经济独立的无产阶级,可以说是寄人篱下,准确说是寄父母篱下。一日三餐尚不能自给,何来踢球经费?所以,学校这一收费制,等于在我校给足球判了死刑。足球,作为当今风靡全球的第一大热门运动,在我校却遭到灭绝性的打击,我想这是任何一个活蹦乱跳的大学生都不能忍受的。但是,我却一直在忍,没办法,我能咋的呢?顶多也是有事没事把学校领导的亲人拎出来问候一通,以此作为对其不人道行为的惩罚。算了,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
虽然对足球有着非同一般的爱好,但爱好归爱好,我还是经常将不进比进还难的球打飞。尽管如此,我照旧是班里当家前锋的不二人选,雷都打不动的进攻核心。原因是我们班其他人的手都还不如我的脚好使。每当我苦恼自己天赋的时候,弄他们来比一比,便立马感觉到上帝对我的隆隆厚恩如大海之深,深不可测!
一个寒假的储积在此刻得到恣意释放,我当体育馆敌人堡垒般一翻狂轰滥炸。
体育馆的墙壁上稀疏着几小窗子,我担心招惹它们,所以每次都对准其猛抽,这样我每次都不中。不用惊异,我踢球的特点跟摸福利彩票一个样——要中了的话除非地球不转了。不过有一点我得声明,什么事都有个意外,人生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两回瞎猫碰上死耗子时来运转的日子。譬如今天,在经历多次的无功而返后,我终于成功地一脚中的,玻璃哗的碎了一地。
驻守体育馆的老头闻声恶狗一般蹿出来,忘情的冲我狂吠。我立马捞起皮球越墙而逃,任凭他在后面拍手顿足戳指大骂。心中很是得意,为自己翻墙时的敏捷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