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城手中拿着的白色瓶子,顾老身形微颤,苍老的眼中似有水光流动。“原来你这么多年都在怨恨中度过,这一刻,你谋划等待了很久了吧。”
“是啊,等了好久了,你也该是时候为你的残忍向母亲赎罪了。”将手中的白药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顾城转身看着依旧温柔笑着如记忆中一般的女子,闭上眼睛顾城忍下了那份悲伤。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是在我死后将你母亲和我葬在一起。”平淡如水的语气没有往常的凌厉也没有一丝怒气,仅仅只是一个普通老人将死之前的恳求。
看着面前这个出乎意料的格外平和的父亲,顾城是惊诧的,他以为他的父亲会非常愤怒的面对他的不孝,以为他会想要反抗想要杀掉他,却从未想过如今的情形。
“好,五分钟之后你知道我想看到什么,不要让我动手。”话落,顾城抬脚离开。是他老了吗,心竟然会不忍。
书房中,苍老的身形忍着身上伤口的疼痛,缓缓地从贵妃椅上起身,满是皱纹的双手,仔细缓慢的抚摸着椅身,当年她就是总喜欢躺在这上面陪着自己处理公务。
蹒跚的脚步虚浮的将不大的书房一个个角落都转一遍,触摸着属于当年顾家掌权人和顾家主母的丝丝回忆。
悬挂多年由于常年被人抚摸的画纸,此刻在灿烂阳光的照射下,画纸已经略微起毛,画中女子笑颜如花,仿似正温柔的看着站在画前的顾老。溢满思念的眸子看着眼前的女子与其记忆中的模样慢慢重合。
“文桦啊,我就要去找你了,你可以怨我,但请你不要不见我,好不好。”
“对于顾城,我有愧于你,也有愧于他。我果然是你说的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文桦,我错了,错在不该不信你,错在不该被愤恨与后悔蒙蔽理智,任我们的孩子自生自灭,造成顾城如今的模样。”
“文桦,我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可是你,我还是想要求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见我。”
“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略带撒娇无赖的话语,此生也只有在对着画中女子才会展现。
带着干涸血迹的双手将白色药瓶拿起,无甚波动的将瓶中的所有药一股脑的全倒入口中,随后,顾老缓缓地将挂着的画取下,放在一旁的软塌上,自己也随之躺在一旁,苍老的眼眸紧紧地锁定着画中女子的容颜,双手紧紧地抓着画角,放心的安稳闭上了眼睛。
文桦,我终于可以去找你了。
没有悲伤,没有遗憾,苍老的脸上有的全是幸福,释怀,以及满满的希冀。
顾城进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地上,空空的白色药瓶静静地躺在那里,软榻上他的父亲容颜安祥嘴角带笑的紧紧抓着母亲的画像,这一刻,顾城心中像是被人狠狠地划上了一大刀,鲜血淋漓,疼痛难忍。
“主子……”
“顾南,将他弄走,以顾家家主之仪葬了吧。”
“是。”
“主子,那副画……顾老抓的太紧,若是硬拿,恐会画纸破损。”顾南看着被紧紧抓着的画纸,不确定的出声问道。
听言,顾城转过身来到软榻前,弯下身双手用力的想将画纸抽离,然而,却始终掰不开紧握的手指。
黑沉的眸子久久的盯着软榻上的一幕,周围站立的跟随顾城的下属也不敢出声,静静地等待着上位者的命令。
“就这样吧,顾南,将他先安置在密室冰库中,之后与我母亲合葬在一起。”话落,顾城将地上的那个白色药瓶拾起,转身离去。
顾家的风景是极美的,院落中,顾城看着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的照映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此刻,他才知道为什么当年母亲总喜欢带他在银杏树下静静地躺着。
手中白色的药瓶仿似变成了炙热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身心。明明他那个狠心的父亲知道的,这种药只要一点便可以立即要了一个人的性命,可……他还是将一瓶毒药全部吃了。
年少时,记忆中他也会和母亲一起带自己玩耍,让他骑在他的背上,玩骑马游戏,还会……呵呵呵呵,为什么杀了他,为自己和母亲讨回了公道,自己得到了心心念念的顾家,他也没有很高兴,这片心脏又为什么会难受呢。
母亲,为什么呢?这一刻银杏树下的顾城没有了往常的戾气,那张英俊的面容在此刻显得苍白,迷茫,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