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哥,您要买的饮料给你拿来了!”一个相貌猥琐,剃着光头的少年拿着一瓶罐装可乐,交给了坐在椅上的少年,椅上的少年正是林羽。
林羽拿起可乐,轻轻将拉环拉开,抬头大口喝了一口,大叫一声:“舒服!”
那光头少年站在原地,似是在等林羽回应,林羽痛饮几口,擦擦嘴,才对那人道:“李复,你可以回去了,这次请我喝完这杯,就算惩罚了,记住,以后再动我的人,我让你好看。”
那人忙点头道:“是,是,小的再也不敢了。”说完,便慌忙离开。
此时正是余新市中学的午休时间,林羽周边满是路过的学生。林羽坐在远处,直至喝完可乐,方才起身向外走去,刚一起身,便见周围的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林羽知众人惧怕自己,却也什么都不说,将可乐瓶随手一扔,就要离开,却听一人道:“乱扔垃圾的话,保洁阿姨会很辛苦的。”
林羽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少年已将自己扔出的可乐瓶捡起,林羽见那少年生的面熟,似乎是在学校哪里看到,不屑地道:“你谁啊?”
那少年并不回答,直到将空罐好好地放进了垃圾桶里,才对林羽伸手道:“我是学生会长,穆云,你就是林羽吧。”
林羽见来着是学生会长,却也不有何反应,挥开了穆云伸来的手,道:“哦,学生会长啊,有点意思。你,是来干什么的呢?”
穆云刚要开口,却被林羽打断,恶狠狠地笑道:“等等,你先别说话,我来猜猜,拉票,还是要打败我这个不良,好拉去选票?”
穆云并不恼怒,收回了手,道:“你误会了,我来此的目的是为了嘉奖你的。”
林羽疑惑道:“嘉奖?”
穆云微微一笑,道:“请跟我来吧。”
林羽一来不好意思拒绝,二来又不知对方是和用意,只得跟着去了,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自己在学生会室坐下时,穆云才道:“林羽同学,我们想邀请你加入学生会。”
听到这句话时,林羽忽地震了一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才道:“你有什么目的?”
穆云见林羽如此不信任自身,道:“实话实说,我们调查了你打架的记录,发现你每次的动机,都是为了保护别人,所以希望能将你引上正轨。”
林羽心道:“这不就是以正当名义利用我吗。”正要这么说出口,忽然灵光一闪,忙改口对穆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拒绝,不妨先试试吧。”
穆云自不知道林羽心中打得什么注意,点头道:“你愿意接受,便太好了。”
正午暖和的微风拂到了林羽脸上,吹起了窗帘,使太阳直接从窗外射入,照的林羽睁不开双眼。眯着的眼中,只看到穆云再度伸出了手,道:“欢迎加入学生会。”
林羽也顾不得那么多,握住穆云的手,强笑道:“嗯,多谢邀请。”
次日早晨,当林羽走入校门时,才忽地意识到,自己已是学生会的一员。心中虽没什么实感,眼中所见也尽是日常的场景,但心中还是有种莫名的喜悦,脸上不由的笑了起来。但是,这股喜悦,随之就被烦躁感给压了下来,刻意避开自己的他人,以及众人的议论声,让他感到不适。直到林羽走进教学楼时,才隐约听到厕所里传来一阵碰撞声。
同一时间,学生会中传来一阵惊叫声,正是由司空彬而来。随后便是责问声:“穆云,你疯了吗?让一个问题学生加入学生会?”
随之而来的是穆云淡淡的声音:“司空彬,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司空彬直视穆云,一言不发,过一会,双眼瞪着,过一会,才轻声道:“你这是在冒险。拿学校给你和你妹妹的补给金冒险。”
穆云长长叹了口气,道:“司空彬,你还记得我加入学生会的目的吗?”
司空彬没有说话,于是穆云低头继续道:“我要斩断害死我父母的,冤冤相报的锁链。”
二人沉默良久,穆云才抬起头,微笑对司空彬道:“所以,这次就相信我,好不好?”
司空彬点了点头,道:“好吧,如果你真的陷入了什么状况,我会让我父亲的公司支援你们的。”
方才的响声让林羽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向厕所中走去,哪知刚一走进,便有一人从中飞了出来,正是李复,林羽一惊,忙扶起李复,道:“你没事吧?”却见李复捂着肚子,一句话不说,怔怔的看着前方,林羽朝他看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极高大的彪形男子站在那里,这男子满脸横肉,留着过肩的长发,看样子竟不像高中生。
林羽一见此人,怒上心头,大吼道:“萧绍,你干什么?”
萧绍见林羽来到,笑道:“这不是小林嘛,这丑八怪藏了五十块没有给我,难道不该打吗?”
林羽瞪着萧绍,道:“你已经把文叶逼的转学了,居然还得寸进尺!”
萧绍笑着道:“文叶是你的伙计,又不是我的,他怎样了,只能是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林羽大怒,挥拳朝着萧绍的脸狠狠打去,哪知萧绍轻轻一拍,就将林羽挥出的拳连带林羽扇到一旁,狠狠地撞到了洗手台上。
萧绍藐视地笑了起来,本以为林羽一时半会已站不起来,哪知林羽一个翻身,又站在了自己身前,笑道:“来啊,姓萧的人渣!”
萧绍见林羽一击未倒,忙又踢去一脚,林羽向下一躲,一记扫堂腿飞出,奈何萧绍太过强壮,竟纹丝不动,大手抓住林羽的领子,将林羽整个人扔了出去。林羽眼看就要撞上墙壁,忙对洗手台的玻璃来上了一脚,玻璃顿时产生裂纹,林羽则借着冲力,顺势飞踢到了萧绍脸上。
萧绍一震,向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不知此时林羽已到了自己身前,猛地朝自己打出一拳。一时间,萧绍撞到了身后的墙上,气得火冒三丈。
萧绍正要发怒,便意识到无数带刺的目光传来,让人极不自在。刚拔腿要走,便听后面一人大声道:“你要逃走了吗?人渣!”
萧绍砖头一看,却见林羽怒视自身,一时下不来台,只得道:“你想怎样?”
林羽故意笑道:“我想看你狼狈而逃!”
萧绍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咬牙道:“你....你别太得意,有种的话,后天放学,操场见!”
林羽笑道:“可以可以,谅解你的走为上计,我知道了。”萧绍不好再驳,切了一声,向后去了。
林羽见萧绍已经离开,叹了口气,也朝课室走去。
刚到课室门口,便见自己身旁空着的位子上,已坐了一个人,这人正是穆云。
林羽笑着招呼道:“哟,阿云。”
穆云见林羽已到,道:“早安,林羽。”
林羽点了点头,便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拿出抽屉中的课本,文具,抬头一看,见还有五分钟才开始早读,便懒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看着窗外飞过的鸟儿,想到与萧绍的约定,不由得叹了口气。
正自沉醉时,却听穆云道:“你来的正好,我和你商量个事。”
林羽直起身,道:“什么事?惩治不良,还是帮你解决竞争对手?”
穆云看着林羽,道:“我希望你,可以不要再用暴力行事了。”
林羽先是一怔,又大笑了起来,道:“你拉我加入学生会,不就是让我帮你解决坏学生的问题吗?”
穆云并不觉得好笑,道:“我是希望你能停止用暴力解决问题。”
林羽摇摇头,盯着穆云,道:“不成,你说说为什么我要听你的呢?”
穆云道:“用暴力解决问题,只会催生更多的问题。”
林羽不知如何回应,心中一阵急躁,似是在烦穆云的不谙世事,又似是在讨厌穆云高高在上的态度,而且冥冥中有感觉另有蹊跷,但还是敷衍道:“我试试吧。”
穆云知他并未上心,却也不点破,道:“老师来了,准备一下吧。”
殊不知,林羽为自己计划的顺利实施,正暗自欣喜。
上课时,二人并未说些什么,而等下课铃响起时,司空彬便把穆云叫出了课室,似是老师有事。
见穆云离开,几个衣着邋遢的学生凑到林羽身边,其中一个首先道:“老大,老大,那狗会长找你什么事啊?”
林羽翘起了二郎腿,对那人道:“说了别叫我老大了,多难听。”说着,准备好了下节课的用具,又道:“你上次考试成绩如何?”
那人摇摇头道:“还是不行。”
林羽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我费那么大力,把你们从那种圈子力弄出来,不是让你们继续无所事事的。”
那人见林羽叹气,忙道:“老大,你老人家大恩大德,我一定好好学习,不费了您的心。”
林羽道:“那我就信你一次吧。”说完,站起身,朝厕所走去。
余新市中学的校舍由四栋围在一起的楼组成,中央是一个花园,种满了树木花草,操场在A号楼外面,ABC栋都是四层楼高,林羽所在的D号教学楼不似另外三栋,有五层楼高。四层楼连在一起,可以互通,走到操场的最近路线,就要经过B或C栋的天台。
此时方才早上九点,阳光透着树叶,打在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随着摇晃的树叶摇晃着。林羽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外时,想起穆云此时大概也在里面,不由的想要去看一下。
只见穆云站在年纪主任身前,双眼炯炯有神,只听主任道:“穆云,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将名单上的人拉进学生会了是吗?”
听到这,林羽不禁心道:“名单?什么名单?是了,肯定是专门给我这样的坏学生准备了名单。”
本想着穆云定要否定,却听穆云道:“这次是我擅自决定的,十分抱歉,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主任看着穆云,沉默一会,才道:“鉴于你之前的表现,老师相信你是有打算的。”
穆云一句话不说,林羽并未等穆云回复,便先行离开,略带自嘲地想道:“果然,那些所谓的好学生,永远理解不了我们。”
主任见穆云如此确信,道:“穆云,鉴于之前那个被欺凌以至退学的学生,现在学校对校园霸凌管的很严。”
穆云直视主任,道:“我相信林羽心地并不坏。”
主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是相信你的,但校方那边...”说到这,似是顾虑穆云的心情,并未往下说,只是道:“你好自为之吧。”
穆云道:“谢谢老师的信任。”于是转身离去。
之后一天中,穆云,林羽二人便没再说什么学生会的事,这倒让林羽颇为自在。在做笔记之外的时间,甚至开始想起了打架用的招数,想到穆云是在利用自己,便再没什么罪恶感。
直到目送林羽离开,穆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一天相处下来,林羽似乎真没想象中那么恶劣。只是对林羽无视自己的劝告感到不太安心,心中正自不安,却听门外有人道:“哥哥,还不走啊?”
穆云朝外看去,来人正是穆雨,在黄昏时分那太阳的余晖下,穆雨的脸庞显得分外娇嫩。穆云听妹妹呼唤自己,忙背起包,道:“这就来。”二人于是同时向校门走去。
出了校门,穆雨才道:“哥哥,那个学生会的新人,没惹事吧?”
穆云苦笑道:“他要是惹事了,可是事关我们兄妹生计的大问题啊。”
穆雨不禁笑了起来,道:“有哥哥在,我们这十年来,又出过什么问题?”
穆云道:“也亏你忍了我这烂好人的性格十年。”
穆雨一听,连忙摇头道:“我才没有忍着,因为我也跟哥哥一样,是个烂好人啊。”说完,停下了脚步,道:“哥哥,那个林羽,是怎样的人?”听到这话,穆云皱了皱眉,道:“说起来,我确实也不清楚他是个什么人,不过,我相信他是个好人。”
穆雨没听穆云说完,便兀自道:“这样是不对的。”
穆云不禁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却听穆雨继续道:“哥哥要是没摸清楚他是谁,就去帮他,才是害了我们,而且还害了他呢。”
听到这里,穆云还是摸不着头脑,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穆雨微笑道:“果然还是不解人心啊,也怪不得哥哥会被这么多人讨厌。”说着,朝穆云走去,直视穆云,道:“哥哥,如果真的想要帮助别人,就不要只是强行灌输自己的观念,要学会了解别人哦。”说完,便没再说话,继续向前走去。
话音刚落,穆雨乌黑的头发便被微风吹起,几朵落花从穆云眼前飘过,落到了穆云的心中。
隔日,学生会室的门,被早早的打开。穆云一个人坐在房中发呆,而司空彬早已开始清理起了房间。
穆云直到第二天,还是没有搞清楚穆雨所说的,又与现在的状况,有什么关联,只听懂了一句要了解他人云云。
见穆云一脸苦闷,司空彬问道:“穆云,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穆云见司空彬满脸滑稽的假笑,这才放松一点,道:“司空彬,你最近有什么要拜托我的事吗?”
司空彬忙站起身来,道:“你...你怎么知道?”
穆云心道:“你脸上写着你在说谎啊。”却听司空彬继续道:“穆云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我在和隔壁班班花交往的事情。”
穆云忙道:”我才不知道。你想拜托我什么事?“
司空彬双手按住办公桌,道:”会长大人,请务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穆云本就不觉得学校对早恋的限制有何正当性,因此心里自不介意,但还是道:“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司空彬忙道:“快说,快说。”
穆云瞄了司空彬一眼,道:“我要你,去查一查林羽之前的经历,靠你的人际关系,应该手到擒来...”话未说完,就听司空彬大叫一声“是,长官。”随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见司空彬离开,穆云叹了一口气,也起身向课室走去。
走到课室时,离上课已不久了,却不见林羽的身影。
林羽此时正走在放学路上,兀自思量着今日打架的事,丝毫没注意到尾随着自己的三个人。直到刚到校门口时,已被人捂住了五官,在挣扎下,被拉到了附近的小巷中。
林羽被粗暴的打醒时,才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无人的房间中,自己眼前蹲着一个人,双手污浊,留着油腻的长发,身材胖而高,想是高三的留学生。
那人身后站着三个人,也都有着比林羽打赏几圈的身材,即便是黑暗之中,林羽也不难看出,中央那人就是萧绍。
林羽见来者不善,却还是打趣道:“喂,姓萧的,我记得我们约的是下午啊。”
萧绍先是皱了皱眉,但还是笑道:“姓林的小子,今天大哥我有点急,不妨先开打吧。”
林羽嗤地笑道:“急什么?急尿吗?”只听啪的一声,便被眼前的胖子打了一巴掌。鼻血登时流出。林羽刚要还手,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牢牢捆住。
萧绍笑道:“本少爷的捆绑play,玩的怎样啊?”
林羽强行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道:“老子可不吃这套!”说着,一头狠狠地撞到了那胖子脖子中央,那胖子先是一震,忽地趴在地上,呕出了血来。林羽刚要嘴贫,却见萧绍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前,拿膝盖狠狠撞到自己脸上。林羽顿时吐出一口唾沫,嘴边也肿了起来,但还是咬着牙,连头都没转,瞪着萧绍。
萧绍不紧不慢地抓住林羽的下巴,直视林羽,笑道:“小林啊小林,你可真是失算,你也不想想,文叶那混蛋是怎么转学的。”
林羽怒目对着萧绍,骂道:“你这混蛋,想说什么?”
萧绍血红的嘴在狂笑下张的更大了,道:“文叶当时啊,可惨了,你自称他的好朋友,可是你也不知道他转学的理由吧。”
林羽眼前一黑,似乎想到了什么,见林羽脸上失去了血色,萧绍才继续道:“没错,他是跟亲戚去了别的城市,原因,就是他母亲的癌症。”
林羽想起了文叶转学前的那一天,那是个寒冷的雨天,文叶告诉自己,自己母亲时日不多,所以需要多看看自己的母亲。那一天,文叶说,想母亲见见自己唯一的朋友,二人约好在午餐时间校门外见面,可是林羽等了很久,很久,文叶都没有来,那之后,林羽也都没见过文叶。
却听萧绍放肆地道:“没错,那一天,文叶也被拉到了这个小房间,鉴于你们俩对我们兄弟做的事,他可是被好好折腾了一番,之后被锁在这里,似乎直到第二天才有人发现来着。”说到这,随行的那几人也都露出了肆虐的笑容。
林羽双眼瞪得奇大,心口莫名的阵痛,脑中一时没再有思考的机会,直到萧绍笑着对随行几人,道:“看好他,我一会回来。”便走出门外时,也说不出一句话。
萧绍手下那几人见平常那常为人打抱不平的林羽一句话不说,一时恶性大起,那胖子首先笑道:“你这混蛋,让你动你爹!看我怎么教训你!”说着随便举起身旁的铁棒,朝林羽劈头砸下,林羽忙闭上了眼。
直到过了好久,那棒子迟迟没有打下来,只听身旁反而叫骂声大起,只大门被人打开,门外那人被萧绍手下人围住,那人,正是穆云。
听完萧绍那一番话后,林羽耳中不断嗡嗡作响,头脑昏昏沉沉,将他带回了,半年前,那已发黄的黑白回忆中。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沉重的木门。
“这一学期里,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第几次来到学生会室了。”
“推开这的木门,里面是干净的看不到一丝灰尘的房间。”
“干净的令人感到恶心。”
“我说出了那一句已经说了无数次的话。”
“请处分萧绍!”
“这姓李的狗会长的脸动都没动一下,甚至没给点回应”
“不知他是在嘲笑我,还是在厌烦我,还是故意装得好像很厉害。”
“令人恶心。”
“他开口了。”
“林羽同学,你说的事,我们学生会正在调查,请先不要着急,并相信余新市中学的学生会。”
“他说话的时候,皱了皱眉。”
“果然是在厌烦我,果然,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
“真是无能,一年来,老师,还是学生会,都好像看不见萧绍一样,”
“而我,甚至保护不了最信任自己的朋友。”
“林羽,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妈妈...”
“文叶,继续说吧,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承担。”
“我妈妈住院了,而我还一直...让她这么担心...”
“听到那句话时,我胸口的热血,涌了上来。”
“我心中怒骂着这个无奈的世界,怒骂着这个无能的自己。”
“既然学生会的人,什么都不管的话...”
“文叶...”
“什么事?林羽?”
“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从那天以后,我不断与世界上的‘恶’战斗着”
“既然理性无法停止他们,我就用原始的蛮力来以牙还牙”
“最近那个林羽,怎么了?”
“恶心”
“以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了个人一样?”
“真是暴力,亏我以前还愿意做他的朋友”
“我身边,传来了我早就料到某天会听到的话语”
“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决定保护文叶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林羽,老师要跟你家长谈谈”
“呵呵,管不好自己的学生,就将责任推卸于他人”
“老师,我父母都失踪了,您要相信我,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林羽,你要学会以理服人!”
“可耻!”
“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到,阻止不了这学校的欺凌,还要让学生坐视不管?”
“我的世界已经染上了黑色。”
“而这什么都没有换来。”
“文叶没有被我保护。”
“我希望,有一道光能照进我的心里。”
“而且,一定要让萧绍那人渣,生不如死!”
想到这里,林羽睁开了眼,光亮从房门外照出,只见前来的穆云身后,站满了一排人,有学生,有老师。
穆云直视着林羽,大声道:“林羽,你的冤孽,就由我来洗白!”
林羽心中则是一时百味杂陈。
“你能做到才怪,无能之人。”
在被老师走程序般问完了各种毫无意义的问题后,林羽再次走进了学生会室,这次不像上次被莫名要求加入学生会那样,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而是被穆云叫到了司空彬的椅子上,好好的坐了下来。
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学生会的布置已不同几个月前那般压抑,窗帘被拉开,窗台上也不知何时多出了几盆盆栽。原本一箱箱堆在角落的文件不知挪到了哪里,阳光照射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令人心旷神怡。
这使得压抑惯了的林羽,莫名感到一股违和感,并非喜悦,而是烦躁。
穆云首先开口道:“林羽,这些人不是第一次了,对吧。”
班级中本身就鲜有人了解林羽成为不良的原因,穆云这一问,林羽不免心底有些欢喜,但随即又想到文叶被做的种种,不免百感交集,又愤怒,又后悔,轻声道了声:“嗯。”
穆云见林羽面露愁色,一时也不好再说什么,道:“既然你不好说出来,那就算了,剩下的事,交给学生会吧。”
林羽本就不准备将事情交给穆云解决,一是莫名感觉,穆云会像前任会长那样,抛弃自己的希望,二则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飞亲手解决掉萧绍不可,于是道谢后便迈步离开。
见林羽离开,穆云才一下子倒在了椅子上,经历了一个上午的奔波后,已是午休时段,刚准备到食堂用餐时,教导主任推门走了进来,问道:“穆云,现在找你聊几句不要紧吧?”
穆云忙道:“不要紧,不要紧。”帮主任拉出椅子,又道:“主任,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
教导主任挥了挥手,示意穆云自己不坐,又微笑道:“穆云,今天表现的不错啊,终于给那些‘校霸’抓了个现行。”
穆云点头道:“谢谢主任夸奖。”
主任笑了笑,道:“不用客气。”说着,表情又严肃了起来,继续道:“穆云,你真的准备把林羽留在学生会吗?”
穆云不解道:“主任,我想今天已经证明了他和霸凌者没有关系了。”
教导主任摇摇头,道:“被霸凌的人,迟早会变成霸凌他人的人,再不济,也会变得暴力,暴躁。就像你平常所说的,冤冤相报的锁链就是如此。”
穆云听到这话,呆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笑容,道:“主任,我已经决定了要用信任去斩断这锁链了。”
林羽的计划,被穆云彻底打乱。
林羽原是想在与萧绍一战后,将责任尽数推于穆云身上,自己既报了仇,又躲开了老师的责罚,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对名为“学生会长”的罪恶上的,倘若穆云并非想利用自己,而是一片真心,自己又怎么下得去手?
刚到教室坐下,便见李复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脸上也受了点伤,林羽忙去搀扶道:“李复,你怎么了?”
李复刚要说话,便吐出一口血来,林羽立马拿出纸巾帮他擦干,道:“你慢慢来,不着急。”
却听李复虚弱地道:“林...老大...那死萧绍...找你...说什么...别忘了...放学之约...”
林羽见他浑身疲软,忙道:“你先在这歇着。”将李复扶到自己椅子上,便忙跑了出去,直到经过萧绍班时,才随便找了个同学,大声问道:“喂,你知道萧绍在哪吗。”
那同学见是臭名远扬的林羽,忙害怕地道:“萧绍他把书包带走了,应该是逃学...”话还没说完,林羽便已离去,嘀咕道:“看样子,非得到放学时,才能好好教训那混蛋了。”
穆云此时刚走出学生会室,见林羽一脸愤怒地从其他班级中走出,不禁感到奇怪,向刚刚与林羽谈话的人那人问话,这才知林羽是在找萧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正要找林羽问个明白,却又不好开口,只得作罢。
那之后,下午两节课中,二人都一言不发,直到放学后,穆云在学生会室中独坐时,才被冲进来的司空彬所叫住。
“穆云!出问题了!”
穆云起身问道:“司空彬,什么事?”
司空彬找了个椅子坐下,道:“我们必须让林羽离开学生会才行。”穆云听司空彬这么一说,道:“我不是说...说到这,便听司空彬道:“事情不一样。”
穆云道:“你的意思是?”
司空彬看向穆云道:“你以为林羽是因为不被人信任才成为不良的吗?”
穆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大概是这么觉得的。”
司空彬这才大声道:“恰恰相反,他就是因为被人信任才会这样的。”
“这又是说?”
“那个被欺凌至转学的学生,文叶,他唯一的朋友,就是林羽!”司空彬道:“虽然我打听到的消息很片面,但我很确定,文叶遭受了萧绍一行人的欺凌,而保护他的就是林羽,萧绍会怎么做,你也看到了。”
穆云疑惑道:“这不正说明他正直吗?”
“并不”司空彬道:“这说明,他必定会去报仇!”
“而且他要是跟人打架被发现了,你和你妹妹的助学金都不保啊!”
穆云笑了笑,对司空彬道:“助学金一时不用担心了,重要的是...”说着站起了身,披上了校服外套,道:“重要的是,我想我理解我妹妹告诉我的话了。”
与此同时,林羽心不在焉地走上了C座的天台,朝操场走去,天空灰蒙蒙地,没有一丝光透出,刚走出几步,就有几滴雨,打在了林羽的脸上。
林羽抬起来了头,只见穆云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前。
“你来干嘛?”林羽冷冷地问道。
穆云盯着林羽,道:“我是来阻止你的。”
林羽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丝悲哀,紧接着抬起头,苦笑两声,道:“你果然还是想保住学生会长的位置啊。这样吧,我退出学生会,你就不用管我了。”
穆云听林羽这么说,先是微微一笑,随后摇了摇头,道:”谢谢你为我着想了,但是,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会走的。“
林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穆云继续道:“我说过了吧,暴力,只会带来更多的暴力。”
地面被雨滴一滴滴的打湿,不一会,两人的头发,衣服也都湿透。
林羽握紧了拳头,道:“我今天,一定会终结一切的。”
二人双目对视,穆云轻声道:“不是这样的。你什么都终结不了,你只能停下。”
话音刚落,林羽一拳打来,道:“让我过去!”
穆云侧身闪开,道:“你自己也知道,这什么也解决不了的!”
林羽又出几拳,道:“至少我保护了文叶!”
穆云向后闪开,道:“你真的这么想吗?”
林羽一怔,一咬牙,出拳的速度又快了些,吼道:“你懂什么?”
穆云目不转睛地盯着林羽,却一句话不说,不断闪躲着。该说的都已说完,剩下的,还需要当事人自己领悟才是。过了好一会,林羽的拳速越来越快,雨越下越急,穆云才忍不住以攻为守,打出一拳。
那一拳刚好打在了林羽的脸上,林羽先是一惊,随后怒骂道:“你果然还是使用暴力了,这一来,你也别想当会长了!“说着出拳向穆云打去,穆云单手接住,哪知那是虚招,林羽一脚飞出,踢在穆云肚子上,穆云单手接住林羽飞出的一脚,哼了一声,一拳打出,打在林羽脸上,林羽吐出一口血来,退了一步,道:“让我过去!”又打出一拳,穆云向左一躲,朝林羽肩膀用力一按,顺势伸腿一绊,将林羽按到了地上。
林羽大骂道:“你果然还是个无作为的...”话没说完,便听穆云大声道:“够了!”
就算是在滴答不断的暴雨声中,穆云的声音也显得的那么清晰,响亮。
林羽被死死按在地上,使不出力,瞪着穆云,穆云也盯着林羽,双眼炯炯有神,缓缓道:“你去了,又能怎样呢?”
林羽一时间像被噎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双眼盯着地面,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觉,忽地消失无踪,见林羽不语,穆云继续道:”你啊,是个很勇敢的人吧,在所有人都不敢招惹萧绍的时候,你一个人站出来了,不是吗。”
穆云松开了按着林羽的手,道:“我知道是你帮助了文叶,我也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这种精神,我确确实实是学不来的。但是啊,就算你现在去打赢了萧绍,那又如何呢?他会为文叶的事惭愧吗?不,他只会用更多的暴力来报复你而已。”
林羽没有回答,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萧绍这样的人,永远不会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感到自责。
乌云逐渐散开,林羽这才意识到穆云已放开了自己,心不在焉地爬了起来,跪坐在地,穆云一边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着,一边继续道:“重要的,是你愿意去对不合理的事物说不,不是吗?”
说到这,穆云回过头来,看向林羽。夕阳照在雨后留下的小水坑上,在穆云身后形成一道彩虹。穆云微笑道:“林羽,和我一起,断绝世界上冤冤相报的锁链吧。”
二人都看着对方,一言不发,过了好一会,林羽惆怅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了微笑,一种带着甘苦的微笑。
“谢谢你,穆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