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终还是逃不过发烧的命运,体育课过后我还自我感觉很不错,但第二天早上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那种脑袋昏沉好像有双手将你狠狠摁在枕头上的感觉极其痛苦,你想挣脱却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因为生病而没有去上学,在我恐惧作文的小学生涯里,我总是连生病的老套素材都没有。
以前作文补习班的老师总和我说,你要是实在不会写那就杜撰一些事情吧,可我确实连杜撰也不会,因为我没有体验过,没有的事我就不会下笔。况且我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实事求是抒发感情的作文才会有共鸣,否则和流水账有什么区别。
我也记得那时我的语文老师甚至在五年级的时候还批复我的作文像三年级的水平。不过我并不否认,毕竟现在我初一了,写得作文也是毫无重点,但至少现在我开始拥有老套素材了,或许以后会用得上吧。
我生病的感觉好像还不错,除了身体难受以外,心理上还是很轻松的,不用面对语文课的昏昏欲睡、数学老师突如其来的点名、英语课每日例行的默写……一整天就是瘫在床上无所事事,日子过的特别爽,所以这可能就是我成绩差的原因吧。
“笃笃笃笃笃”
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敲门声,但我以为我还在做梦,直到我逐渐清醒,敲门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我才恍恍惚惚睁开了眼,起身去开门。
是林瑾瑜和程孜漾。
林瑾瑜扫视了一下我家,开口问道:“你家怎么没有人?你爸妈还没有回来吗?”
其实从申城转学回来后我就一直一个人生活,好在家里在启城还有一套房子可以供我居住,有时候我也会害怕,但渐渐的我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种独居生活。
我习以为常地开口回答了她:“他们常年在申城,我家一直都是我一个人。”
程孜漾略微有些无法理解:“那你吃饭呢,难道自己买菜自己做吗?”
“我怎么可能这么厉害,他们给我找了一个半托生的补习班,我每天去那里吃饭,也可以留在那里写作业,但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呆着,所以我每次都只是在那里吃个饭。”我平静地说道。
这个问题在我六年级时我就回答了很多次,通常听过的人都会向我委婉地表达着同情,我知道他们只是单纯地心疼我的生活,我也不会敏感地去计较他们是否伤了我的自尊,这些事在我眼里就和今天下雨了一样的平常。
程孜漾看着我面色苍白的脸说道:“是这样啊,那你以后有事没事就来我家吃饭,我妈很好客的,不过你这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可能是因为我今天还没吃饭吧。”我慢条斯理地又重新爬进了被窝,扫了一眼林瑾瑜手上的书本,“你们这是特地过来给我送作业的?”
“当然!我们贴不贴心!”她向我挑了挑眉说道。
我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向她回击道:“你们要是不来,我会觉得你们更贴心。”
结果我被在一旁的程孜漾好好“教育”了一番,她让我反省一下我这样如何考得上高中,我想着她肯定是那种只要不是会严重到要住院的病她都会坚持坐在学校课桌前孜孜不倦的。
于是我赶忙“字正腔圆”地说道:“我相信在你严于律己的榜样和你马不停蹄的鞭策下,我们一定能成为祖国的优秀栋梁。”
程孜漾要不是因为我还发烧着,她肯定大手一挥抡我一拳,她顿了顿说道:“你真是不识好人心,早知道我还不如多做两道数学题呢。”
“好了好了,你就别念经了。”林瑾瑜打断了程孜漾的话,差点没有捂上她的嘴,然后看着我说道:“我们先走了,说不定你今晚过后就好了,我们明天学校见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们两个“打闹”着离开,又静静地在床上坐了一会儿。
视线扫过她们送过来的作业,盯着发了好一会儿呆,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给了我一种病还没好的错觉,和她们聊了会儿天也觉得精神了很多,于是认命地爬起来,本打算去补习班的阿姨家吃饭,但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饭点了,于是起来泡了一碗泡面就开始奋笔疾书。
算是应了林瑾瑜的话,病来的快去得也快,心里庆幸着还好昨天没偷懒还是把作业写完了。
我到学校的时间不早不晚,不过惊讶的是一向来得很晚的林瑾瑜这次来得格外早。
林瑾瑜看到我,很兴奋地说着:“竟然真被我说中了,果然你今天就好了,你说我这个半仙要不要开创个副业去算命,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好气地说道:“不怎么样,不过下次要是你不在我生病的时候来送作业我就承认你是半仙,你知道昨晚的数学我做得多崩溃吗,教新课了你也不给我讲完了再回去。”
她笑了笑,抱歉地说着:“怪我怪我,一下子忘了,所以我这不是来早些借你参考一下我的作业啊。”
我摆摆手说道:“那就不用了,我都已经做好了,课上讲完不懂再问你。”
一旁的周昱炀听见我们的谈话内容就插了话进来:“你指望她给你讲课我看你脑子还烧着吧。”
我以为周昱炀只是如平常一样发挥了他的“吐槽神功”,但我明显地看到他向林瑾瑜挑了挑眉,意在暗示什么。
“周昱炀你又开始了,又找打?”林瑾瑜似有些窘迫,又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愠怒,就这么看着对面这个男生。
汪嘉翊丝毫没有察觉到空气中的暗流涌动,只是随意地应和了一句:“哎呦多大点事,不就昨天数学课上不小心睡着,还打呼噜了。”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我保证我真的已经极力在忍耐了,但架不住我在脑海里描绘了一下林瑾瑜昨天的画面。
周昱炀想着反正汪嘉翊已经明明白白地捅了篓子了,他就索性把昨天的经过给我叙述了一遍。
我笑着对林瑾瑜说:“你睡觉就睡觉,怎么还打呼噜,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她两手托着腮撅着嘴,没有说话。我想她应该在心底脑补了一出武林大戏,把周昱炀千刀万剐了吧。
“你们怎么一大清早就这么活跃。”
我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肖恺已经坐定了,我皱着眉埋怨道:“你怎么跟猫一样都没声音的。”
“是你自己没听见好不好,聊得这么欢还怪上我了。”他也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感觉我只是一天没有上学,就错过了很多事情,我反问他:“你怎么跟吃了炸药一样,难道你昨天挨骂了?”
他摇了摇头没有搭理我,我便很识趣地不再追问,反正可以问林瑾瑜他们。
感冒的传染力还是很厉害的,一周之内林瑾瑜和程孜漾相继中招,对此我还小小愧疚了一下,但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同样是感冒,我却引起了发烧虽然一天就好了,她们就像没什么事一样但是堵了一个礼拜的鼻子,更甚者离我最近的肖恺却没有任何迹象,我甚至怀疑他真的是金刚不坏之身。
要说我和林瑾瑜也真的是像极了男孩子的性格,程孜漾总说别看我们细胳膊细腿的,要是真和男生打起来,我们都不一定会吃亏,可我却不同意她的观点,明明她也是铅球数一数二的王者。
正好是一堂自习课上,由于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课,所以只要不太吵就不会吸引走廊的巡视老师,这时我突发奇想想捉弄一下周昱炀,毕竟他的嘴太毒了,于是我向林瑾瑜表述了我的想法,没想到她一口答应。
我拿着林瑾瑜递给我的纸巾转手递给了周昱炀,对他说是那边男生递过来的字条,周昱炀朝着我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我也心虚地顺着他眼神瞥过的方向瞄了一眼,好巧不巧真的有一个男生和他对视了,我连忙松了口气,想着他应该是信了。
然后便和林瑾瑜一起静静地等肥鱼咬钩,仔细观察着周昱炀眉间那微小的变化,直到周昱炀看到纸巾上的感冒“附带物”,然后他迅疾地扔进了他自备的垃圾袋。
“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病啊!”他低声的吼了一句。
汪嘉翊其实是唯一一个看到了事件发生全过程的人,包括我和林瑾瑜的“作案”过程,所以此刻的他把头埋进了书本里,咯咯咯地笑着。
其实周昱炀不喊出来的话我和林瑾瑜只能憋着在心里默默地笑,但既然都到这份上了那正好就放声笑出来吧。
而肖恺和胡铮在边上就像看着两个傻子一样看着我和林瑾瑜那笑得前仆后继的样子,其实我也就是笑得脸贴在桌面上然后手捂着肚子并且笑出了眼泪而已,也不过分啊。
“我怀疑我的同桌真的是个神经病。”
我隐约听见肖恺在我边上说了一句,但我需要一点时间缓解一下我的肌肉再和他说话。
胡铮忍不住问了林瑾瑜事情的起因,了解了细枝末节之后对我们说:“你们这样他会有阴影了吧,下次要是我真的传纸条给他他不要那得多尴尬啊。”
我一边笑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没事的,谁让他这张嘴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是啊,你不要折起来就行了,或者让汪嘉翊递给他,多大点事。”林瑾瑜附和着我的话。
肖恺看着我们,默默说道:“怪不得你们俩整天混在一起,果真都是会做一样事情的人,近墨者黑啊。”
“那我和你坐了这么久的同桌,你怎么没有近墨者黑啊?”我撇撇嘴,对着他说道。
他默然,也许快了吧,总比同桌的第一天相互不语要好多了。
“陆亦清,周末来我家呗。”林瑾瑜拍拍我的肩,一脸的笑容。
我有些茫然地回她:“啊?周日吗?”
“对呀对呀!你该不会没时间吧。”她有一些失望但语气又有一些期待。
其实我只是不确定周日会赖床到几点,自从上了初中,我每天最思念的就是那张床,真实地体验到了时间的宝贵。
但我也不想扫了她的兴致,于是跟她说:“那下午一点我来找你?”
“那也行,其实我只想找你打羽毛球而已。”她略略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沉默了却也有些庆幸,还好她不是约我去爬山,我其实不太喜欢运动,每个礼拜的那点少得可怜的运动量也就是体育课上的了。
“那行吧,稍微打会儿,我不是很想动。”我小小提议了一句。
林瑾瑜撇了撇嘴说道:“你怎么这么懒啊,没关系你到时候就觉得打羽毛球很开心了。”
我做了个鬼脸给她:“那行吧,那你得先教我。”
“行了行了我知道啦,真是拿你没办法。”林瑾瑜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我发现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肖恺突然冒了个声,对我说道。
我睨了他一眼,复又嘚瑟地朝他说道:“我乐意啊。”
他嫌弃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研究他的数学题。
下课铃响的时候,周昱炀像根柱子一样杵在我和林瑾瑜面前,眼神充满哀怨。
“谁让你嘴巴这么毒,总是像机关枪一样。”林瑾瑜看着周昱炀的样子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而我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笑着抬头看了他一眼,半掩着嘴说道:“你要是下次还这么毒舌,小心再被我们捉弄,时间长了说不定你就习惯了呢。”
“算了,不和你们计较,好男不跟女斗。”周昱炀算是自我安慰一般对我们说,随后拉着汪嘉翊扬长而去。
同学快一年了,每次周昱炀说不过我们总会说一句“好男不跟女斗”,这简直快变成他的名言了吧。
也算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周五,其实我们的每一天都很美好,压力也只是来自学业而已,无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