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了雪,世界昏暗。敲门声响起后,安娜·雷伯克走到门前,同时心想对方是谁。
打开门时,见到站在风雪中的一名中年男人。她不认识。那男人穿着黑色大衣,黑色帽子,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
她问:“请问你是?”语气迟疑。
男人沉默一秒,目光看过来,说:“我是威尔·格林。”
仿佛一把锤子突然砸在她心里,她心里惊呼:“威尔·格林!休利特的父亲!”
同时,她下意识问:“您就是议员?”
他拍落身上的雪,说:“那我可以进来吗?”
她如梦初醒,点头说:“抱歉……从前没见过您。”
“不要敬语。”
男人说着,走了进来,顺手带上门。
对安娜来说,对方的拜访非常突然,似乎一次秘密出行。男人似乎很熟悉这里,轻车熟路走进客厅,打开一件抽屉,拿起一罐茶叶喃喃自语着什么。
安娜跟在他后面,这时问:“休利特怎么样了?”
他转过头,注视她。
“休吗?”他嘴里还要说出其它话时,却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他说:“他很好。”
一句短短的回复,连详细的下落也不透露。“两个多月了。”她心想,内心里失望,但还是说了一声“谢谢”。
男人说:“昨晚的断电影响到了这里吗?”
“嗯。”
男人放下茶叶,合上抽屉,转身的同时双手插进口袋,走了过来。一下下的脚步声响在安静里,也进入到她心中。她愈发沉默,等待对方的下一句话。
男人问:“没有要问的吗?”
“有——”她脱口而出。
男人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她问:“休利特到底怎么样了?”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
比较上一次回复,这次只多了句“你不用担心”。而如遮掩着什么,只会让人更加好奇,而这种情况下,她只会更加担忧。男人似乎也明白,但是不说。
她注视对方的眼睛,说:“真的吗?”
那张面孔上的双眼里投射出直面而来的沉静意志,轻易瓦解了她的进攻,反而,她内心里被什么探入一样。她熟悉这种感觉,心中的惊骇因此更加猛烈。
“没事,休没事。”男人叹息后,继续说,“只要你还担心休,我就放心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她说:“为什么?你也是……”
男人点头,没有说话。
她不敢直视对方,而是问:“拜托了……请告诉我真相……我这些天反复做着噩梦。”说到这里,她忍不住抬起头,克制住恐惧再次注视男人,同时继续说:“仿佛发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你也明白……直觉对于我们的意义。”
“直觉……是啊。”男人声音里没有情绪波动,“你真的想听吗?”
“想。”她不由屏住呼吸,担心错过某个字眼。
而男人沉默着,仿佛在整理语言,最后说:“我只能透露情报部门的工作,寻找休利特。”
“他失踪了?”仿佛心中预言性的忧虑得到印证一样,她神经绷紧,又有些不理智。
她问:“多久了?多久之前——”
“我不知道细节,情报部门没有向我授权。”对方马上避而不谈。
而她仍想着“休利特失踪”这一件事,忽然茫然了起来,看不见自己的出路。
而男人说:“时间不多了,我问你一下。”
她回过神,点点头,集中注意力。
“五月十八号那天,你去做笔录的那天。”男人问,“你应该还对那件事有记忆吧?”
如果“五月十八号”还没让她想起什么,而连上“笔录”一词后,顿时忆起当时的一幕:在灯光下,有只手按住她脑袋,按在台面上,旁边一个男人说:“……你哥哥还活着,杀死休利特·格林,我能放了他,并且保证你们安全离开登古斯……”
“那件事……?”她犹疑,见到几秒里对方没有应答,又问:“你知道了?”
男人问:“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她低下头,回忆起当时内心里的纠结,于是说:“我不知道……我每天都在与自己作抉择,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男人一言不发。她也沉默。
直到某时某刻,男人才舒出一口气,说:“该怎么说呢?起码——你没有让我失望。”
她抬头看向对方,与那道目光对视,有些不解时。而这时,对方目光挪开,抽出左手看了看腕表,说:“超了十几秒,问题不大,以后好好谈一谈关于雷伯克家族的事情。”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成为门口的背影。门关上,响起轻微的声响。她心里如有一道道的巨浪拍击下来,在很长——似乎又很短的时间里一遍遍回忆,才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男人刚才的话。
“雷伯克家族的事情。”
她想到对方的议员身份,再想到“五一六”人口贩卖特大案件,而这后面很有可能——几乎一定经过黑塔议员的安排,所以很显然。威尔·格林与三省联合参与执法的执行存在不可忽略的关系。
那个男人一面是休利特的父亲,另一面是雷伯克家族的瓦解者,而过去时间里她一直回避对这种关系的思索,但似乎很快她就不得不面对。
走到门边,开门望向路的两边,那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地上的足迹还在,她出门沿着足迹,见到足迹只转了一个弯,便进入到邻居比尔斯先生那里。
比尔斯先生这人一直神秘。她见过对休利特调查后的结果资料,也见过比尔斯的资料,但比尔斯的资料比休利特更要干净。居住十八年,没有犯罪记录,投资几间企业,无妻,有目前正在服役的养子,领养手续,而其他资料则一无所有。
连黑市里的所有资料也查过了,包括休利特非法持枪的这件事。但比尔斯干干净净,生活如同正常人,但总让她觉得奇怪,不过现在她开始明白,比尔斯比谁都更要“不正常”,也许还是议员安插在自己儿子身边的强有力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