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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章之二十三:冬季的雨

总有一个人,

让我们笑得最纯真、哭得最深切、想念得最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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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雨季临近寒冬,旧金山的冬天很短。最冷的时候只需要穿两星期的大衣即可迎接春天的新绿。

研一的生活过去了一大半,转眼间便到了期末。

傍晚的校区,图书馆里灯火通明。学期末是学生们光顾图书馆的火爆时期,所有的会议室和讨论室都被即将备考的人们纷纷预约满位,连一般的座位和电脑桌也是座无虚席。学校的图书馆会在午夜三点后关闭,这段时间里,都可供学生们自由使用。

今铭坐在提前预约好的自习室内翻阅着三门课的笔记,将可能会用到的公式和相关案例一一整理在新的笔记本中,她的胃里却传来隐隐的刺痛感。

她看了看表,已经半夜两点多了。

我为什么会胃痛呢?

是不是没吃晚饭?

等等……

我到底有没有吃晚饭啊……

被考试忙晕了头,甚至记不得自己是否吃了晚餐。她一手捂着胃部思索,一边继续整理着笔记。

“今铭,我要回家了,一起打车吗?”

隔壁自习室的范丝华走来,在门口敲了敲玻璃窗。

看见今铭脸色苍白,她皱了皱眉。

“你还好吗?”

范丝华说着英式英语,关切的问。

“我觉得我还OK。”

今铭无奈的说:

“也许是饿了。”

……

“Well,let’s go to eat something first.”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吧。”)

范丝华走进今铭,帮她收拾着散落桌面的笔记,认真的对她说:

“不要逞强。”

范丝华是对的,健康最重要。

胃痛持续对抗着今铭的感知神经,她实在忽略不了胃中空荡荡的感觉了。今铭只好放弃坚持,惋惜的看着计划今晚要完成的总结部分的笔记,不情愿的收起了书本。

两人离开图书馆,步行去了离图书馆最近的餐厅。

“有时我觉得这样吃夜宵可能更不健康。”

范丝华大口嚼着热乎乎的披萨,支支吾吾的说,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满足。

“不知道,我们这样熬夜已经不健康了呢。”

今铭连说话的力气都快用完了,有气无力的回应着,她喝了一口热可可,随后也拿起一块芝士看上去很丰富的披萨块吃了起来。

餐厅里挤满了从学校出来的熟悉面孔,大家边吃夜宵边聊天,屋子里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气氛十分热闹。

今铭和范丝华也在进行着她们两人的“girls’ talk”(“女孩们之间的谈话”),边吃披萨边谈论着各自的考试科目与合作项目进度。在说到小组作业时,范丝华神秘的嬉笑着,前倾着脑袋小声对今铭说:“货币银行学的项目进行的还顺利吗?”

今铭对范丝华的表情感到诧异,也学她那样小声的说:

“你是说我和龙夜的合作项目吗?”

范丝华故作神秘的点了点头,碧蓝的眼睛里闪着星光。

“就是在分工找资料,现在。”

今铭简短的回答。

听到这样无聊的答复,范丝华一脸的不甘心,嘟着嘴说:

“I thought that, you two’re also working out something else, you know.”

(“可是我觉得,除了项目上的分工合作之外,你们两个之间还有些别的什么,你知道吗。”)

今铭微微惊讶的扬起了一条眉毛,询问到:

“Why?”

(“为什么你会这样觉得?”)

对方显然很开心她的反应,有声有色的继续说:

“你们每次的作业都完成得很默契。”

“因为我们是搭档啊。”

今铭摇了摇头,笑着回答:

“我们的成绩是绑定的,当然要默契合作。”

“No, no, no.”

范丝华一脸严肃的连续郑重的说出了三个“不”字,饶有耐心的继续发表着她独特的观点:

“你们俩个人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过了一般人所谓的“搭档”,那是完全不同的Level。”

(“你们俩个人之间的默契早已超过了一般人所谓的“搭档”,那是完全不同的层次。”)

It’s a whole new level……

(“你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是一个全新的层次,一个更高级的层次,其他人无法触及到的层次......)

见今铭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她将一头棕色的卷发凑近过来,贴着今铭的肩膀认真的说:

“Besides, the way he stares at you is different from the way he looks at other colleges.”

(“除此之外,他看你的眼神和他看其他任何人的眼神都不一样。”)

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范丝华的话不经意的打入今铭的心中,但是她并没有为之所动。

今铭轻轻蹙了蹙眉,表情显然对范丝华的看法毫不买单。她喝了一口清水,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I don’t think so.”

(“你想多了,真的。”)

接着修长的手指在盘子里挑出一块洋葱丝,边嚼边说:

“范丝华,你可能看错了。”

他拒绝过我……

所以不可能的......

今铭无奈的笑了笑,向范丝华肯定的眨了眨眼。

“为什么这么在意龙夜?”

关闭了防守状态,这一轮换今铭展开进攻模式。

“因为你们真的不一样,相信我。”

范丝华发起最后的挣扎。

“哈哈,一百年以后我再相信你好了。”

“哈哈为什么。”

“上课开小差儿的姑娘。”

“你才是…”

“你也是!”

“你更是!”

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互动着说了些有的没的,很快便将一场小型迷你八卦会淹没在拌嘴的口水之中,愉快的结束了午夜加餐。

昨天和范丝华一起宵夜,等今铭回到家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她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接近中午。今铭懊恼的从被子中爬起,啷啷抢抢的向浴室走去。

The way he stares at you is different from the way he looks at others……

(他看你的眼神与他看别人的眼神不一样......)

他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

范丝华的声音毫无防备的在今铭心中重现了。

疲惫不堪的她暂时关闭不了心魔做宗,这个不经意间会从脑海中跑出来的声音。

“噢,范丝华。”

今铭无奈的捂着隐隐发痛的胃部,懊恼的说:

“I hate you.”

(“我恨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刚在口中念道着的范丝华现在正在给今铭打来电话。

今铭转身接了手机,电话另一边马上传来了范丝华沙哑的声音。

“哦,今铭。”

今铭听出了对方声音里的异样,关心的询问:

“嗨范丝华,你还好吗?”

“不,我不太好。”

范丝华哼唧着向今铭撒着娇:

“事实上,我现在感觉一点也不好。”

“你生病了吗,范丝华?”

今铭继续询问,语气柔和了很多。

“我现在在发烧今铭。”

她在电话的另一头抱怨着自己的不适:

“可能是最近熬夜太多了抵抗力比较差吧。”

今铭的胃痛也在变得越来越明显,她捂着胃耐心的说:

“你需要休息,记得多喝水。”

“下午不能和你去图书馆了今铭,对不起。”

范丝华沙哑的声音继续说着。

“不用道歉,亲爱的。”

今铭安慰着对方:

“好好休息。”

“你也是今铭,take care.”

(“你也是今铭,照顾好自己。”)

范丝华回应着,然后关闭了手机通话。

虽然今铭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但是这个阶段想必所有同伴也都或多或少的承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各种压力。毕竟是末考试,毕竟是严苛的研究生期末考试——她没有理由特别。坚持着打车来到图书馆,今铭在预约过的自习室里坐了下来,开始整理昨天拖欠的未完成的工作。

“呼。”

不知不觉半个下午过去了,完成了统计学高阶课的作业后,今铭呼着气稍作休息。

接下来是货币银行学……

她翻开电脑显示屏盖,在键盘上敲击着一行行字幕,可这时狡猾的胃痛感再次袭来。手指悬在了半空中,今铭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附近冒出了点点细小的水珠。

“Come on.”

(“不要这样吧。”)

今铭叹了气:

“Not now……”

(“不要现在这样啊......”)

还有作业没完成呢……

疼痛感和她的心声在同一个坐标的两个相反的方向上对抗着,顽固的抽痛着她的胃部。

这时,手机响起电话的铃声。

今铭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龙夜的来电提示,她拿着手机走出自习室,在来电显示的屏幕上按下了绿色的接听按钮。

“Hi 龙夜。”

今铭慢慢地走出了图书馆,在外面的喷泉草坪边站定。

“今铭,现在方便电话吗?”

龙夜的声音丝丝响起。

“现在ok。”

今铭答复着,她走进了图书馆前面的开放式草坪。

“是这样,我的部分整理好了现在可以发给你,一会儿可以查看一下邮箱。”

龙夜耐心的说:

“你的部分完成了吗?我现在刚好有时间可以帮你看一下。”

今铭停顿了一秒钟,她不好意思的揉了揉头发,继续回答:

“我的部分还没开始进行。”

胃痛持续的挑战着她的意志力:

“实在不好意思。”

小声的道着歉,一部分精力应付着胃痛,这让今铭的声音听上去很生硬。

“龙夜。”

今铭接着说:

“如果可以的话,能帮我总结一部分我找到的资料吗?”

意志力开始退散的她试探的问着。

电话的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龙夜以柔软的声音缓缓的说:

“如果你自己的部分完成不了,我可以帮你……”

富有磁性的声线低沉的说着:

“你不想写的部分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只要我在,我都可以帮你。”

听到今铭还没有开始写作业的消息,加上女孩生硬的语气,他误以为她在耍赖,少年平静的口吻中传来失望的声音,反问道:

“如果我不在了呢,今铭……?”

“如果我不在了……”

“你要怎么办?”

如果我不在了呢,今铭……?

如果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龙夜平静的话语如一道无声的雷鸣般响彻在今铭的身体里,她胃里的疼痛感此时完全消失了踪影。今铭颤粟着屏息,至少这样就不会让对方察觉到她的状态不稳定了。

龙夜的回答印证了今铭一直以来的猜测——从一开始,他就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完成所有的作业,并不需要和谁搭档的,因为龙夜的个人能力与才华远在所有人之上。小组作业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那是用来锻炼像今铭这样的学生而发明的学习方法而已。

原来,他一直在照顾着她的节奏啊……

和龙夜搭档的几个月中,她已经学到了很多。其实他一直在耐心的教着她不同的方法去处理不同的问题,以及看问题的角度和应对的思路。今铭的进步相比其他同伴要明显很多——而这些,并不完全是巧合。

突然间明白了少年用心遮掩的关爱,一股暖流自今铭心中油然而生,她的眼眶湿润了。

“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在整理我的部分。”

被少年看似轻视的话语激励到了,今铭镇定的说:

“晚上八点前一定发你邮件。”

“好的,我等你。”

电话里响起少年利落的回音。

晚上八点整,今铭准时将总结资料发到了龙夜的邮箱。明天还有一门考试要接着复习,而现在时间没剩下几个小时了。她用短信告诉了龙夜查看邮箱后,便暂时顾不了其他的事情,没等龙夜的回复,便埋头开始处理明天要考试的复习科目内容。

旧金山城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中,仁宗行走在这金融区里一个高级公寓楼顶层的回廊间,他轻轻敲了敲其中一扇门。

“请进。”

屋内的人说。

拉开门,龙夜正坐在书房的桌子前浏览着电脑中的邮件——今铭发来的论文总结。

真的还是写的马马虎虎啊……

提升空间还是很大的……

但是,至少她肯努力也很认真……

少年思索着抬起头,看见仁宗拿着一份文件走来。

“少爷,这份投资协议。”

仁宗简短地说。

接过协议书,少年掀开其中几页特别强调的部分,认真的审视着每一个字。

这是一份关于环境保护项目的匿名慈善投资书,也是现在龙夜最为关注的投资项目之一:在过去几十年间,地球上的气候一直在变化,然而气候变化已经不什么是新鲜的现象了。

地球在过去60万年间经历了6个冰川时期,并且,根据最近的测量显示来看,今年9月北极冰盖的面积大小,只有仅仅50年前的一半。

海平面自从1870年开始直接测量以来就一直在上升,而上升速度是开始测量记录时的5倍,这是人类社会最为不同寻常的科学发现之一。而这些变化追述其源头,是由于自工业革命开始以来释放到大气中的二氧化碳的增加所导致的。地球自工业革命开始以来变暖了大约0.8摄氏度……

即使人类今天停止所有的温室气体的排放,也已经有大约1度的增加量融入了整个生态系统。

为什么呢?

让深海变暖需要几十年,气温才能达到新的平衡。

如果世界继续采取和以前一样的漠视态度。那么,到本世纪末,地表气温将有一半可能性增加5度。这个增加量可能听起来不大,但需要提醒的是,在上次的冰期,世界只比现在低6度而已——这意味着,一个温度升高5度后的世界会变得非常不同。变化的速度也将会随之而变得迅速,很多物种,包括人类,将很难适应。

然而,气候问题则是人类成功史导致的无意识的后果——依靠化石能源保持家里冬天温暖,夏天凉爽,晚上明亮,人们用它跨越城镇和大陆去旅行,等等。

可以这样说,现在发达国家的人们享受的生活,可能发展中国家的很多人现阶段不容易达到,但人们已经看到了他们未来同样可以拥有的东西。这是一个两难的困境,即使全世界作为一个整体,人们又愿意投资多少来减少气候变化的后果呢?

这种投资在至少100年内实现不了目标。

毕竟,关于气候变化最残酷的反讽之一就是:

将要受到最严重伤害的人们,是那些最无辜的人。

世界上最穷的人,和那些还未出生的人!

现在是时候帮助世界转向一条能源可持续的道路了,就是现在。

龙夜的财团一直在默默的支持着人类关于环境保护的科技项目的开发以及经济政策的制定上,以匿名的方式低调地进行着。比如投资在新机器的研发,重大改进后的方法和新政策的推行上。鼓励来利用太阳能、风能、和核能捕获并隔绝从电厂排放的二氧化碳。

而且,由于气候变化的加剧,也必须让水元素归位……

毕竟,这个世界一直以来的相对稳定,是洛铭以自己的生命换来的……

今铭和洛铭……

他无法、也不能看着这个世界走向消亡。

合同审视完毕,少年在后面三页纸上分别签下了自己做为人类身份存在的名字,最终投资授权书在这一刻正式开始生效。

纯净的夜空泛着路边车菊般的靛蓝,图书馆播音器中提示着大家还有30分钟闭馆的消息。今铭收拾着书本、电脑和人群一同走出了校区。回到家已经凌晨三点半了,储存了一脑袋的知识信息量和数学公式,头晕目眩的她回到公寓便倒头睡去。

梦中,她梦见自己在一个古老的别墅中看着书,一旁的火墙内壁炉被烧的滚烫,甚至可以清楚的听见柴火旺盛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室内的温度太温热了,这让她无法继续专心看下去手中的书。

熟睡着的少女蹙着眉,神情很难过。

“好热……”

她喃喃梦呓。

一直冰凉的大手抚上她早已烧的滚烫的额头。龙夜默默出现在今铭的身边,他屈膝坐下。

“不要走……”

今铭低低梦语,声音听起来像个十八岁的小女孩。她翻了个身,脸颊贴在了少年的手臂上:

“不要走……”

今铭无力的低喃听上去更像是一句微弱的挽留。

那一瞬间的触感,让少年微微张开了他丝薄的唇,他的心脏在呼吸着。

龙夜定了定神,静静的凝视着她,与此时这份强烈又柔和的感觉安静地待在一起,让它流经他,穿过他的身体。这是身为神示的他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全新的感觉,即使身为无上的存在,超越时空的束缚——当下的他还是臣服了,他的心溶化于它,如同雪溶化于火。

少年抚着今铭额头的手掌发出了鹅黄色的淡淡微光——少女脸霞两侧的潮红色渐渐退去,滚烫的额头慢慢恢复了正常的温度,就连她的睡颜也恢复了平和的神色。在今铭身边守了很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耐心的等待并确定着她的烧彻底退去。

来到旧金山以后除了看顾今铭,龙夜选择完全以人类的方式生活,这样的生活方式可以让他更能理解人类,特别是对今铭。

作为人类,这一段时间的压力已经是她身体的极限了吧……

黎明破晓,少年轻抚了今铭的头发,静静消失在第一道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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