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达祖
咏春雨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惊粉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最妨他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赏析]
《绮罗香》,词调名,始见于史达祖词。咏物即为咏怀,咏春雨,江南一带,春日本自多雨,连连绵绵,一朝雨霁,才知花残柳败,春光难再,不由得陡然心惊。此为春雨偷“时”。再者,如《蓼园词远》所云:“多少淑偶佳期,尽为所误,而伊仍浸淫渐渍,联绵不已,小人情态如是。”难赴佳约,两地空等,情人只知其妨事,不知春雨之隔,是春雨偷走了那宝贵的“空间”。“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忧”从何来?本词即对此进行了探究。春雨乃无情之物,尚且偷“时”又偷“空”,则有情之物更何以堪。或许人生除却“时”与“空”,另有超越此二者的存在,不然,谁敢奢言“生之留恋”?大约最后那带有浓浓人情味的“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