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敦儒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赏析]
这首词境界开阔,感慨深长,字里行间回荡着词人的一腔忠愤之气,在以闲适为主调的三卷《樵歌》中别具一格。
上片写船上所见,进而抒发身世感慨。叹惋时光的流逝,有烈士暮年之悲。在“壮心偏感,年华将暮”的感情深处,暗藏着“胡未灭,鬓先秋”(陆游《诉衷情》)的深沉悲怆。正是这一感情的暗线使感念个人身世的上片与念时伤乱的下片一气流转,浑融无间。
换头以“回首”领起,这已不再是站在个人立场上回望逝去的岁月,而是站在民族立场的高处北望硝烟弥漫的中原,正面发出了对救国英雄的呼唤。从词人引用三国故事可以隐约看出词人对南宋小朝廷的担忧。写诸葛亮,写孙皓,是以历史为镜子,从对面映照现实,这就使词人的忧愤更具有历史的纵深感。结尾写自己“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正是融合了家国不幸之后悲痛难已的表现。这是朱敦儒的悲哀,由此更可想见这是一个令人悲哀的无所作为的时代。
这首词以纪行为线索,从江上风光写到远行的感怀,由个人悲欢写到国家命运,将米以“愁敲桂棹”回映篇首的“放船千里”。中间部分,抒情、议论并用,抒情率直,议论纵横,视野又极开阔,“千里”、“龙江”尽收笔底,古往今来俱在望中,感情极痛快却极沉着,不避用典而仍明白如话。朱敦儒词的艺术成就于此可见,其风格豪放的一面也可于此中窥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