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亿
江南节物,水昏云淡,飞雪满前村。千寻翠岭,一枝芳艳,迢递寄归人。
寿阳妆罢,冰姿玉态,的的写天真。等闲风雨又纷纷,更忍向、笛中闻。
[赏析]
杨亿是“西昆体”诗的代表作家,往往以堆砌辞藻,玩弄典故为能,这首词也运用了一些书卷和典故,却能“体认着题,融化不涩”(张炎《词源·用事》),“以意贯串,浑化无痕”(周济《宋四家词序论》),因而词章秀丽,意趣典雅,给人以很好的艺术享受。
词的上片写梅占春光,梅迎雪放,从梅的这些特点生发出无限的情思。“江南节物”三句,是写江南春早,使人最先感到春的气息的是迎着冰雪而开的早梅。词人以广阔的江南为背景,借神于水,借色于云,把梅的傲雪精神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又从前人的诗句中脱化出来,乍看了无痕迹,细玩又有浓厚的书卷气息。后面三句,抒发由此而引起的悠悠情思。“千寻翠岭,一枝芳艳”两个对句,整炼工巧,流动脱化,给人以芳润妩媚的艺术感受。“迢递寄归人”,暗用陆凯赠范晔的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亦如着盐水中,视之无形,食之有味。这种用事的艺术手腕,把心物交感之际那种最新鲜、最强烈的感受曲尽其妙地表现出来。
下片写梅的美,是上片“一枝芳艳”的进一步描绘。并从风雨摧残中引起词人的惆怅和伤感,使人感到别有寄托蕴于其内。词人接着用“冰姿玉态”、自然天真作进一步的刻画,实处间以虚意,死处参以活语,就更加光彩百倍,把梅都写活了。可是,象梅花这样的“冰姿玉态”,高风亮节,也要遭到风雨的摧残,这就从物态的刻画上开拓出来,别有寄托了。“等闲风雨”两句,正因为寄托了词人的升沉之感,在芳菲缠绵之中,具沉郁顿挫之致,非一般拟声摹形的咏物词可比。在这里用一个“又”字表示自己同样在人生旅途上历经风波;又用了“等闲”两字来表达其遭到摧残的“平白无故”。“更忍向、笛中闻”,是以情语作结,辞尽意远,真味无穷。词人在这首词中,句句在写梅,却没有出现一个“梅”字,而又无隐晦之嫌,哑谜之病,自然是咏物词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