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剑山月半轮秋,影入平东江水流。
天剑山脉的主峰若是在远处望去,就好像一柄古朴的长剑矗立在大地之上,而剑柄剑锋之间却翠绿温婉,薄雾缭绕,使人不会感到丝毫的凌厉。
围绕主峰的其余各山之中也是千回路转,树木葱茏,林间鸟语花香,沟深壑暗,岭峰之上风起云浮仿若山动,颇有一种独特的灵韵。
待到朝阳初升之时,林叶间的露水纷纷落下,打湿了绿草丛生的地面,一道金光也混杂在斑驳落地的阳光之中,悄然没入林间。
金光慢慢弯曲变形,眨眼间便化为一条金色的小蛇落在草地上,它扭转蛇头回望来路,身后依然是绿草青青树木交错,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不见任何人影。
金蛇见状方要松一口气,却猛的抬头,只见身前一块青苔覆盖的青石之上,竟然有一位白衣少女正在阖目小憩,顿时大惊失色,不敢挪动半分。
青石周围鲜花怒放,芬芳扑鼻,蚊虫退避三舍不敢靠近,场面恬静优怡,一人一蛇好似入定,时间都为之停滞不前。
半晌,假寐的少女睁开了碧绿的双目,开口斥道:
“孽障!你可知罪!”
清脆的少女音从森林四面八方传来,金蛇立刻匍匐在地,频频叩首,口吐人言:
“小神知罪!小神知罪!”
少女盯着金蛇看了几息,起身走下青石,赤足站在草地上。
蛇虫封神实属不易,杀之可惜,而天道仁厚,亦有好生之德,况且这金蛇也并没有犯下多大过错,只不过是它犯错后过于害怕,竟弃神位而走。
说起来这逃跑的罪过要比它犯下的错误竟还要大一点。
“既如此,本尊今日便不杀你,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也不等金蛇回答,绿眼神女又接着说道:
“任打便是我抓你回去,剥皮拆骨,焚灵灭魂,认罚便是你就在此间修行,护一方生灵平安。”
能不身死道消就是金蛇能想到的最好结局,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还能保住一身道行,狂喜之下,金蛇叩首更是诚心,
“小神认罚!小神愿意领罚!”
神女撇了撇嘴,当初与它好好说话,金蛇偏偏不听,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如此犯贱,不妨就做个剑灵好了,且自去吧,我自会看着你,如若再犯,本尊必严惩与你!”
目送金蛇化为一道金光没入了天剑山主峰,绿眼睛的神女眼看四下无人,狠狠的啐了一口,
“呸,要不是看你还能值点钱,本尊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不行,我得找个可靠的人把这货给看紧了。”
自言自语过后,少女慢慢的走在草地上,随即身体化为点点金光瞬间消散在林间,百花凋零落地化尘,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谁说神仙不爱财,只是未见经心宝。
不过,神仙爱不爱财与梅新言没有多大关系,他现在是加官进爵得意非凡,伸手从柜子里掏出一瓶昂贵的红酒,奢侈的给自己满上,然后酒杯在手中晃了晃,放在鼻子底下一闻,香,真香,从内而外的香!
心情好,看什么都舒坦,红酒一饮而尽,唇齿芬芳,梅新言伸手扯了扯华丽睡袍的领口,啊,这躁动的青春。
长睡袍上锈着代表着梅新言伯爵身份的金色花纹,从明天开始,奢靡的贵族生活正在等待着主人的驾临。
人逢喜事精神爽,即便是喝了一点酒,梅新言也睡不着,窗外月色朦胧,端的是一副良辰美景,他撒着拖鞋走到了落地窗边,推开窗户,夜风吹拂着窗帘微动,在露台上凭栏远眺,目光所及的地方,都姓梅,梅新言的梅。
正在得意间,眼前的景色突然如同水面般扭曲了一下,当然,作为神的邻居,梅新言并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恐惧的事情发生,不过,凭着他多年被神坑的经验判断,现在这种情况,八成是哪位想整他。
他立刻身手敏捷的往后一跳,屁股却冷不防就被踹了一脚,他身体向前一歪,眼前的景色瞬间变换,梅新言发现自己落在了一个古香古色的院子中间,面前是一道被砸的呯呯作响的铜扣大门,红木制成的门插吱呀作响,好像马上便要折断。
梅新言在心中破口大骂,目前的情况明显十分危急,凉风吹过睡袍,连腿毛都在瑟瑟发抖,而自己却手无寸铁还穿着双软底拖鞋,他转身就要跑,先找个地方藏起来看看情况再说!
一转身,梅新言却被吓了一跳,只见身后的院子里居然整整齐齐的站满了人,他们身穿飘逸白衣,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明晃晃的砍刀。
就在他一愣神的功夫,红漆大门被猛的撞开,一群黑袍人明火执仗的闯进院子,为首一人怒喝道:
“呔!竟敢拒我等于门外,今日定要杀你个鸡犬不留!”
梅新言望着黑袍人面色不改,而睡袍之下早已两股战战,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究竟是哪个混蛋突然把自己扔到这个地方啊,真是要了亲命了。
身边突然响起一声冷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梅新言心肝立马一颤,自己既不是鸡也不是犬,不知能否留条小命去享受生活。
冷笑那人面颊消瘦,尖嘴猴腮,獐头鼠目,一手捋着稀疏的长须,一手点着黑袍人讥讽道:
“呵呵,烈阳山庄几十年来亏得江湖朋友们厚爱,无人敢犯,尔等竟然在此大放厥词,不怕朋友们笑话!”
顿了几息,他又情绪激动的朝梅新言拱拱手,继续说道:
“今夜更有齐山梅庄梅少侠不请自来,为烈阳山庄主持公道,试问尔等,怕是不怕!”
对面黑袍人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梅新言身上,被赶鸭子上架的梅少侠嘴角抽了抽,斜眼余光瞅着得意洋洋的长须老者,这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自己推到众人之前啊,没看见自己手无寸铁脚穿拖鞋的吗。
为首的黑袍人朝梅新言拱了拱手,开口道:
“久仰少侠大名,不过,我等与梅庄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尊下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梅新言转头看向消瘦老者,说的对啊,我为什么要掺和你们的破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