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帐外走进两个士兵,便要架起侯天阳。
这时,忽听一旁的海棠上前跪了下来,说道:“将军息怒,未战之前先杀大将,实是于军不利。虽说侯天阳有违军令,想必是另有隐情。”
秦怀玉知道海棠爱弟心切,便向侯天阳问道:“你为何违反军令,且说来听听。”侯天阳道:“只因末将听信了校尉常豹之言,才想要偷袭大营。”秦怀玉问道:“常豹何在?”侯天阳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不知。”秦怀玉问道:“若他已死,如何对证?”
侯天阳跪了下来,说道:“末将愿以性命担保,在杀敌之际并未看到常豹其人。”
秦怀玉竟也一时难以定夺,看了看契苾何力。契苾何力说道:“秦将军可将天阳之过暂且记下来,待他日后将功补过如何?”
秦怀玉点了点头,说道:“也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先押下去重责五十军棍。”
侯天阳仗着身上有功夫,再加上又是李世民的义子,不敢真动刑,掌刑官才草草了事。
侯天阳拄着长枪,慢慢走到帐外,忽然发现帐外拴着一匹白马,他以为是自己的马,也就并未在意。
侯天阳掀开了帘子,前脚刚迈进去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个人影映入眼帘。
“侯哥哥,你回来啦?你怎么了?”
李萌菡?侯天阳难道出现了幻觉?慌忙睁开了双眼,眼前的女子不是李萌菡又是谁?
李萌菡见侯天阳这副模样,慌忙上前扶住了他,慢慢让侯天阳趴在了床上。
侯天阳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萌菡笑了笑,说道:“我在晋阳听说你们要出征了,侯哥哥又是先锋,所以瞒着父皇,骑着白龙驹就来见侯哥哥啦。”
侯天阳一愣,问道:“就是你骑的那匹白马?我看那马确实是匹良驹,就是你说的白龙驹?”
李萌菡点了点头,道:“嗯,白龙驹是父皇赐给我的,据说此马产自西域,乃是天龙下凡,可日行千里。”
侯天阳这才明白,难怪李萌菡可以在几日之内就追上了大军。
侯天阳叹了口气,说道:“那也是太危险了,等父皇来了,就派人送你回去吧。”
李萌菡故作不悦道:“不要,好不容易来了,我才不要回去呢。”
侯天阳笑了笑,也不再说话,只好任凭李萌菡先胡闹了。很快海棠带着军医过来,帮侯天阳上好了药,他的伤本来就不是很重,只不过是受了些皮肉伤,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海棠见到李萌菡也是有些诧异,她自然不认得李萌菡。侯天阳说出了李萌菡的身份,海棠慌忙行礼。李萌菡却是不拘小节,亲切地称为海棠姐姐。
过了两天,侯天阳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薛仁贵率领的三十万大军,保着圣驾李世民已经过了肃州,不日便到了玉门关。
秦怀玉和契苾何力率军出关十里相迎,将李世民迎入玉门关。至此三十三万大军会合一处。
李世民和薛仁贵坐在中军大帐,听说侯天阳因为冒进,遭到苏宝同的埋伏,以至于三百侦察兵全军覆没。薛仁贵得知侯天阳已受军棍,也没有再加以怪罪。
薛仁贵向众将说道:“明日大军兵发锁阳城,秦驸马身为先锋,可带兵先试探敌将实力。”又转向侯天阳说道:“侯将军,本帅望你能立下战功,将功补过。”
李世民见到李萌菡之后,也是有些生气,道:“真是胡闹,擅离封地,可知是何罪?”
李萌菡跪了下来,说道:“父皇,孩儿知错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对这个女儿也是无可奈何,说道:“明日大军兵发锁阳城,你就待在玉门关,哪儿都别去,回头派人把你送回晋阳。”
李萌菡不敢违抗父皇的旨意,也只好不再说话。
次日,李世民统率大军,出了玉门关,一路向锁阳城而来。先前侯天阳已经探好了路途,已至冥水。
锁阳城,乃西辽地方人烟稠密之处,由元帅苏宝同镇守,帐下有雄兵百万,战将千员。
苏宝同先后派了总兵黑连度、忽尔迷、段九成三员大将率十万拦截,不想俱是被侯天阳杀落马下,哈密军倒旗溃退。
探马从前线飞报苏宝同:“不好了!启禀帅爷,先去的三位总兵大人俱被唐将侯天阳杀了,唐军已经兵临锁阳城。”
苏宝同眉头紧锁,道:“想那侯天阳只是个十六岁的娃娃,竟然如此厉害?”
此时一个独眼中年将军忽然向前道:“苏帅且放宽心,在下有一计策,既可阻退唐军,亦可活捉那唐将侯天阳。”
苏宝同问道:“葛叔叔有何计较?”
独眼将军笑道:“此处西南有一处野马山,苏帅可再遣一将带兵与唐军交战,但不得取胜,诈败将唐军引入西南的野马山,以伏兵击之,迫使唐军进入祁连大雪山,可一并歼之。”
苏宝同大喜,道:“葛叔叔此计甚妙,不知何人可去搦战?”
只见军中又闪出一将,道:“末将愿往。”苏宝同点了点头,道:“杨方将军此去必万无一失,葛天定将军可率人马往野马山设伏,寒江关樊洪总兵与二位将军做接应。”
杨方和葛天定分别带了五千人马,一个前往了野马山,一个出了锁阳城,往唐军的方向而去。
侯天阳带着先头部队,一连破了黑连度、忽尔迷、段九成三员大将,士气正盛。
早有前军报于李世民和薛仁贵,李世民闻之大喜,薛仁贵驱动大军紧随其后,杀奔锁阳城。
忽然不远处又是一片扬沙,只见敌将杨方领着人马已经挡在大军之前,手中一口大长刀,腰间一口单刀,横刀立马一指侯天阳,厉声道:“来的蛮子住马,可通下名来?”
侯天阳也把白龙驹带住,道:“大唐游击将军侯天阳便是!”这白龙驹是侯天阳临走时,李萌菡送给自己的,希望他能骑着此马立功。
如今侯天阳得到神驹,在加上一身白袍,银盔银甲,更显英姿威武。
杨方冷笑道:“可知你杨方爷爷的厉害?还不速退,休来纳命!”
侯天阳也不答话,抖枪便刺向了杨方。杨方慌忙闪躲,挥刀向侯天阳的面门劈了过去。侯天阳不慌不忙,用枪一挡。杨方不想对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力气,枪招愈发愈快,手中的刀法竟似慢了下来。
杨方自知不是侯天阳的对手,卖了个破绽,拨马便走。
侯天阳见杨方退了,回头向秦怀玉问道:“将军,敌军退了,可乘胜追击?”
秦怀玉也是见机不可失,令侯天阳率前军直追了下去。侯天阳领着大军直向杨方奔逃的方向追了过去。
杨方带着五千人马往老虎沟败走,眼见身后侯天阳也带着人马追了上来,心中暗喜。
侯天阳一路追过了寒江关,不远处便瞧见一处断块山,远看两侧山势陡峻成崖,地势十分的险要,如若贸然进山,必定凶多吉少。
杨方已经领着人马败进了山中,顿时消失在山谷之内。
侯天阳住马而立,望向了山谷,不知该不该进山。自从上次偷袭苏宝同的大营,中了敌军的埋伏,侯天阳更是加倍小心。
忽听身后有一个士兵说道:“将军此时若不前去,恐放跑了敌将,岂不功亏一篑?”
侯天阳但觉此人声音有些耳熟,回头看向了那个士兵。
只见那个士兵虽说一身戎装,脸上的皮肤却甚是细腻,丝毫不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士兵,再加上这个声音虽说的粗重,却明显有些细弱。
那士兵见侯天阳看自己,慌忙低下了头来。侯天阳也察觉到了异样,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
“菡妹?”侯天阳忽然脱口而出,那士兵听了竟也是慌忙抬头,不是李萌菡又是谁?
侯天阳慌忙翻身下马,问道:“你怎么会来这儿呢?还穿这身打扮?”
李萌菡急忙低下头,不再说话。原来这李萌菡见大军出了玉门关,竟假借送马之意混入了前军部队之中,一直就在侯天阳的左右,只是侯天阳没有发觉罢了。
侯天阳一时也拿这个公主没有办法,只好将身上的棉袍脱了,披在李萌菡的身上,又让她骑上了白龙驹,想要带着人马回去和大军会合。
刚调转马头,忽见不远处尘沙四起,一队人马已经杀了过来,竟有万人之众。
侯天阳所率的前军只有几千人马,自知不敌对面,只得咬牙带着人马冲入了野马山。而后面不远处的追兵,却到了山口不再深追。
侯天阳带着人马刚踏入野马山不远,果然就瞧见了不远处的杨方。
杨方放声狂笑,道:“侯天阳,今日你是插翅难逃!”
忽听山崖四周喊杀声震天,山头上立满了敌军,足有数以万计。侯天阳知道自己决不能先自乱阵脚,必须先稳住军心。
只听山上发出轰隆之声,紧接着大块的滚木礌石从天而降。
侯天阳慌忙令军队向两翼散开,并向杨方的方向冲杀过去。杨方的人马有五千左右,侯天阳所领的人马足以一战。
杨方见侯天阳带着人马向自己冲了过来,自知不是侯天阳的对手,一时也慌了阵脚,竟被侯天阳冲散后军,冲入山去。
侯天阳护着李萌菡,两人一同骑着白龙驹,杀出了一条血路。侯天阳的身上竟已沾满了血迹,白袍染成了红袍,再回头身后全是蕃兵,而自己与大军已然走失了。
两人一路向南,越走山路越是崎岖,越走越是觉得寒冷,只见不远处的山头上白雪皑皑,绵延不绝,犹如一座座银山相仿。
此时太阳已然西去,忽而刮起了寒风,吹起了千层雪,天气愈来愈冷。侯天阳和李萌菡越往山里走,越觉得阵阵寒风刺骨。
李萌菡身上披了棉袍倒是不觉寒冷,但侯天阳除了一身寒甲,身上已别无他物。
越往深山越是难走,两人只得下了白龙驹,侯天阳左手牵着马,右手拉着李萌菡,艰难地往山谷中走去。
此时身后已无追兵,再加上寒风凛冽,骤然飞起了雪花来,两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了一处避风的所在。侯天阳想寻些柴来生火,但周遭一片雪海,哪里有枯枝所寻?
此时天色也是渐渐黑了下来,若再不寻来树枝点火,恐怕极难过夜。侯天阳将腰间的长剑递给李萌菡,以备不测。李萌菡把棉袍脱了下来,披在侯天阳的身上,侯天阳这才拿着金乌枪出了避风洞。
侯天阳走出了很远,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些枯枝,勉强能挺上一晚。回到避风洞中,见到李萌菡抱着身子打冷颤,急忙脱下棉袍,抖去寒雪,披在了李萌菡的身上。
李萌菡这才觉得暖和了许多,侯天阳将枯枝聚拢在一起,拿出了身上携带的火折子,慢慢点起了火来。
火光一起,侯天阳便扶着李萌菡坐到了火堆旁边,两人顿时觉得暖和了许多。
侯天阳从身上取出了干粮,分给李萌菡吃。腹中进了粮食,二人也自然精神了起来。李萌菡觉得身上盔甲寒冷,便脱了下来,顿时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再披上棉袍,果然不觉得冷了。
侯天阳叹了口气,道:“菡妹,我在这儿守着,你若是累了,先睡一会儿吧。”李萌菡将棉袍披在他身上,说道:“夜里冷,侯哥哥披上它吧。”侯天阳笑了笑,将棉袍又递还了回去,道:“无妨,我不畏寒的,你披上它免得着凉。”
李萌菡点了点头,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便躺下来披上棉袍睡了,可能是走了一天的路,她刚躺下便睡了过去。
洞外的风依旧在呼啸着,有少许的雪花飘落进来。
夜尽天明,当李萌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侯天阳正坐在自己身旁,靠着金乌枪睡着了,他就这样坐了一整晚。
李萌菡的眼神中说不尽的柔情,慢慢坐起了身子,把身上的棉袍披在了侯天阳的身上。
侯天阳的盔甲上沾满了血渍,由于天气寒冷已结成了血冰,但经过一夜的烤火,已经化成了血水。
此时洞外的风雪也已住了,火堆的火也已经灭了,只冒着淡淡的轻烟。
李萌菡轻轻来到洞口,望着洞外皑皑白雪,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
忽然侯天阳的身子微微一歪,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看到洞口一个倩影亭亭玉立,不由得一愣,侯天阳已不是第一次看到李萌菡的背影,每次看到她的身影就好像着了魔一般。
李萌菡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侯天阳醒了,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由一红,欣喜若狂道:“侯哥哥,你醒啦!”
侯天阳的神色被李萌菡的话拉了回来,忙别过眼神不再看她,只是点了点头权当回应。
李萌菡指着洞外,笑道:“侯哥哥你瞧,外面的风雪停了,好生漂亮。”
侯天阳往洞外看了看,果然洞外一片雪白。李萌菡似乎很是高兴,拉起侯天阳便往洞外跑去。
刚出了洞来,只觉得一阵寒意刺骨,刚下过雪气温低得很。
侯天阳怕李萌菡受不住严寒,脱下棉袍给她披了上。李萌菡向他一笑,竟跑到不远处的雪地之中玩耍了起来。
侯天阳在远处看着李萌菡,看她的脸上流露出那天真的笑容,心中也有一丝暖意。
此番西征侯天阳本欲能为国效力,不想第一天便同李萌菡与大军失散,并且误走大雪山,被困于冰川之中。
侯天阳忽然说道:“菡妹,咱们快些找回去的出路吧。”李萌菡听了侯天阳的话,纵然意犹未尽,也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收拾了一番,牵着白龙驹,再次踏入了茫茫的雪山之中。
锁阳城。
苏宝同得到消息,只有侯天阳带着少数的人中了埋伏,唐军的大军正在往城池这边压了过来。
躲在暗处的苏锦莲听说了侯天阳被困大雪山,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换好了戎装,拿了打神软鞭,偷偷地溜将出来。
苏锦莲早做了打算,心中放心不下侯天阳的安危,竟独自一人往大雪山去了。
苏宝同得报已然是晚了,对这个妹妹纵然也是无可奈何。
眼下唐军已然是兵临城下,一时竟不知作何计较。
忽听外面有军卒来报,说两位国师已然到了,就在府外相候。苏宝同慌忙将二人请了进来。
只见从外面走进一道一僧,只见那道人身高七尺,头如笆斗,眼似铜铃,尖嘴大鼻,颔下红须,背着一口古定剑,腰间挂着一条一尺长半寸阔的铁板;那蕃僧矮胖身材,纸灰脸,头戴毗卢帽,身披烈火袈裟,手持浑铁禅杖,腰间一对金钹。
苏宝同请二人坐了下来,说道:“二位军师有所不知,前日小番来报,唐军不日来攻锁阳城。不知二位军师有何妙计,以为本帅雪恨。”道人和蕃僧互相看了看,俱是点了点头。
那道人说道:“帅爷不必多虑,只要我二人略施小计,总教唐兵百万一网兜尽,帅爷直上长安,狼主身登龙位,指日可待。”
苏宝同一听此言,大喜道:“二位军师有何妙计?早说与本帅知道。”
道人说道:“倒也不难,若那薛仁贵遣将讨战,不必与他交战打仗,现在元帅统领三军出城,退至寒江关,留此空城。”
苏宝同不解道:“唐军既然已经来了,何不决一死战?”
那僧人道:“帅爷请听,锁阳城空,这薛仁贵必赶进城来,只要一进城中,我们即将百万雄兵,将城团团围住,任教他外无救兵,内无粮草,插翅也难飞出去。”
苏宝同问道:“唐军强冲重围,又当如何?”
道人道:“彼若出城交战,帅爷可以飞刀,吾二人相助,杀他片甲不留,能人亦难出营,然后慢慢攻打,岂不是拿唐皇如反掌?”
苏宝同点了点头,说道:“军师计算甚高。”
这时杨方和葛天定已然回来复命,杨方向苏宝同说道:“唐将侯天阳已然进入了大雪山,其余的唐军已尽数被我等歼灭。”
苏宝同闻言,冷笑道:“倒看那侯天阳有何能耐?既然进入了大雪山,就休想逃出生天。”
杨方和葛天定面面相觑,问道:“大帅有何打算?”
苏宝同冷笑道:“本帅已然派了八位壮士前去追杀,量他也是难以活命。”
此时的祁连野马山的入口,八个人影已经进入了大雪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