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街上没什么好买的,秋芸歌本是小孩子,喜爱些小玩物,看了几眼便很快对满街几乎天价的珠宝失去了兴趣,嘟着嘴,拽着许诺和竹叶青二人往阴凉处走。
三人正走着,一个蒙面金衣人忽地自街旁的瓦顶上跳下,发出恐吓的声音:“唬!”
许诺随即拔剑。可定睛一看,竟是沐黎元面带镶满黑钻的鬼脸面具。
竹叶青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就数你蠢。”
沐黎元滑稽的模样倒把秋芸歌乐的前仰后合。
“这面具得多少钱啊!”许诺大惊后大喜,不由感慨。
“没问。”沐黎元笑着摇头。
在三个女孩疑惑的眼神下沐黎元接着说:“有一番好身手就足够了,不需要什么钱。那些花天酒地的富商不差我这点钱。”沐黎元说着,把面具藏进衣服里。
“就你无耻!”
“知不知道有一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呵呵,我还真不想知道。”
“于洛和薰衣草呢?”许诺环顾四周,不见其二人身影。
“嗨呀,你们都没发现么?薰衣草隐了身形,就在我后头呐!”沐黎元手指向后戳了戳,结果被身后什么也看不到的东西打了一下手。
“嘶……打我打得真够狠,不就戳你一下嘛。”沐黎元痛得抽气,接着言,“于家小子自个儿跑药店收集毒药去了,咱逛咱的。”
于洛这家伙,果然又去买草药了。
“还逛?”许诺揉揉太阳穴。
“走走走,这贵族街太无聊了。带你们去个真正好玩儿的地儿!”沐黎元俨然化身旅游团职业导游。
直到傍晚,天边胭脂褪去,盏盏灯火亮起,逐鹰公会六人才背满各种稀奇古怪的匕首、长剑、小机关武器以及药品,聚集在人流依旧密集的马车停靠处。
“于洛,你猜,这是什么?”许诺兴奋地握着小拳头在于洛眼前晃来晃去。
“不知道。”于洛冷冷地拨开许诺的手。
“你想不想知道哇。”
“不想。”
“……”
许诺摊开手掌,一枚莹莹发光的石头呈现在她掌心:“夜光石,送你的。”
“哦。”于洛看了看,竟然直接伸手收下。
竹叶青见状气急败坏:“我说于家小子,就你这样,活该八百年找不到女朋友!”
“八百年后,你就能有男朋友?”于洛挑眉,“我不信。”
竹叶青偷偷瞟了一眼沐黎元,愤愤到:“我肯定比你强不少。”
“绿蚱蜢,你可真是跟谁都能吵起来啊。”沐黎元慵懒地打断于洛接下来的话。
就冲着沐黎元一副消闲自在的样,旁人还真看不出几人有任务在身。而沐黎元这一日也倒不误正业,打听到不少有关通缉令和逢轩阁的消息。
“通缉令的事等安定了住处再慢慢跟你们讲,先去聚财酒家。这酒家我白天细查过,虽然经常有小二偷钱,但习武修炼方面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三脚猫,打不过咱们。而且这酒家还没什么背景,咱惹得起。住宿条件也还凑合。”沐黎元分析得头头是道。
聚财酒家。
六个身影出现在高大的楼阁前。
这酒家珠光宝气,金碧辉煌,若不是有王权限制,就差在屋顶上刻九条龙了。
这就是你说的还凑合?许诺心中泛起厌恶的情绪。
“客官请进,您几位?”酒家小二一副油腻的笑容迎了上来,当看到六个衣着朴素的少年站在自家店门口时,面上的笑容一僵,仿佛接待稍微沐黎元酸的客人都是种耻辱,他勉为其难地说道,“你们……有什么需要吗?”
一看就不是有钱人家的,就算药晕了搜身,怕是也摸不出几个子儿来。酒家小二想到自己无利可图,更是没给几人好脸色:“最便宜的单间一百两银子一晚,要几间?”
“没什么背景还这么嚣张?不会是酒家老板的私生子吧。”竹叶青不满地嘀咕道,却叫沐黎元给听了去。
“没准是老板娘的。”他补充道。
“嗯,我看着也像。”
两人一拍即合。
这边,酒家小二早已不耐烦:“你们几个小孩到底住不住?我还有别的客人要接待呢。”
望着酒家豪华气派的装饰,许诺吞吞吐吐:“我们……能不能找一家正常点的?”梨家再奢饰,她当年一个小书童住的也是阴冷潮湿的地下室。聚财酒家这种地方她从来没住过,更有中格格不入的感觉。
“这种档次已经是皇城最正常的了。”竹叶青无辜又好笑地看着许诺傻了吧唧的样子,接着道,“再朴素点的,有倒是有一家,就看黎元你乐不乐意了。”
“逢轩阁?”沐黎元立刻悟会出竹叶青想要表达的意思,一脸苦色,“死蚱蜢你当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秋芸歌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将要与藏身于逢轩阁的族人重逢,她怎能不兴奋?
逐鹰六人在势利眼的酒家小二发飙赶他们出来之前很有眼力见儿地离开了酒家,前往城南的逢轩阁。
沐黎元已经预料到在逢轩阁会遇到谁。白羽那夜离开天蓝公会,无非是为了在他进皇城之前先一步赶到逢轩阁。罢了,反正那狐族开的酒馆他迟早也会去一趟的。他打听过,至少逢轩阁现在还没有被皇城贵族搜查出来。
逐鹰公会的马车在满街喧嚣中驶离灯火阑珊的闹区,最终停靠在城南一条较为清冷的小巷口。
与整座皇城豪华高调的风格相反,小巷由布满苔痕的石砖铺就的狭窄小路两旁无规则地立着两排高低错落的矮小木屋。
巷口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在晚风中摇曳着叶片。朴素而宁静的画面与先前的聚财酒家形成鲜明对比。
“下车下车,愣神干嘛。”沐黎元毫不优雅地一脚踹开马车门,向车内的几人招呼道。
惊讶于此地的人烟稀少,几人面面相觑。
这里,还能开酒馆?
而于洛心中更多为忐忑,他谨慎地问道:“白羽在逢轩阁?”
“多半是。”沐黎元索性实话实说,“不过逢轩阁四周布下诸多阵法,遇血易破,这是逢轩阁的机密。白羽断然不会作出危及逢轩阁的存亡的行为。逢轩阁收养了无数孤儿。身处逢轩阁,她的身份就不仅仅是狐族少主,也承担者无数逃亡者的性命。我相信她不会妄为的。”
秋芸歌则显得神采奕奕,白腻的面颊上泛起欣喜的笑意,几丝灵韵从一双银色眸子中流露,格外可人。时隔半年,她终是可以与族人重逢了。
秋芸歌的好心情带动了逐鹰公会里的气氛,竹叶青笑着摸摸秋芸歌的脑袋,笑着道:“这就进去,别让小薇等急了。”
“等等。”正当几人准备踏入小巷时,许诺警而由于诧异略微颤抖觉的声音响起,“抬头,熟人。”
五人顺着许诺的目光向夜空中望去,皆大惊!
两道白色的身影面对面高悬半空,二人身后展开的九条狐尾凌风飘扬,似神明降世,以至垂挂夜幕的弦月都黯然失色。于风中飞舞的白色长衣,飘散的白色长发,正是白羽和白欲麒!
于洛将双碧剑握在手中。果然,白欲麒也是狐族人。她身上的狐族特征早已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
感受到于洛的杀意,许诺低声道:“白欲麒实力深不可测,我们绝对敌不过她!”
然而于洛火灼般的目光仍死死盯住那两道白色的身影。
遇兽族,即诛之。种族间的仇恨已化成潜意识埋藏在血脉中,成为他无法控制的情绪。尽管他本性善良,发誓不无故杀害兽族之人,却仍抵挡不住血脉带来的情绪冲动。
“都回马车,别出声。”竹叶青碧眸眯起。
白欲麒的到来使她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她根本无法推测,逐鹰离开卡兹的这段时间,学院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这心机叵测的导师,究竟有何意图?
“意图?我万里迢迢从卡兹赶来看望你,你居然问我有何意图?妹妹,你可真是令人心寒啊。”白欲麒绝美的面容上始终挂着一抹妖媚的笑容,却掩不住她眼底的寒意,“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让姐姐进去么?妮子,什么时候这么认生了。”
“你的毕豀大人又给你布下什么任务了?让你不远万里宠幸我的陋室?”白羽面若寒冰,莹蓝色的双眸中却有怒火在燃烧,她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哎呀好妹妹,什么毕豀,我来会会自己亲妹妹,还轮得着他管?”白欲麒的笑容更加风情万种。她此次奉毕豀大人之命,前来焚毁逢轩阁,将其中狼族余人灭净。既然狼族不愿归顺卡雅龙,留着也无任何用处,不如早日除掉,免得夜长梦多。
“不要把你用来讨好卡雅龙的媚笑带到我面前!”白羽一反从前的冷静,冷艳的脸庞泛起厌恶的神色,她冲白欲麒低吼道,“狐族的耻辱!败类!背后驱使家族长老驱逐我,然后自己掌控狐族大权,又将狐族拱手让给卡雅龙。白欲麒,亏我们是亲生姐妹,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我这是在兴盛家族啊,妹妹,你果真还是没长大。你不懂,狐族如今人寡力薄,只有攀上更大的势力才能迎风而立。”白欲麒似是苦心婆口,实则笑里藏刀,“为了狐族不泯,我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啊。”
“狐族宁可亡,不可辱。你们把狐族百年的荣耀全丢尽了!”白羽话罢,九尾赫然展开,数以百计的冰凌铁锥凌风向白欲麒刺去!
“那夜你与龙族打斗,伤还未痊愈,我怎忍心伤你?”白欲麒面色不改,轻盈的步伐在铁锥成雨的攻势下穿梭,竟片刻间将白羽的进攻数尽化解!
“只是,这逢轩阁,留不得!”白欲麒语气一转,她双手手心相对,强烈的翼能量波之下一个炙热的火球竟凭空形成,“收养各族孤儿,庇护狼族余人,还养育沐家九皇子。若事情暴露,还不得伤及自身?如今白大叔已逝,这逢轩阁,姐姐替你消去。”
“控火术!你盗用琴家血脉!”见此景象,白羽终于明白了白欲麒此行的来意——毁灭逢轩阁!她怒不可遏,却自知不敌白欲麒,咬牙暗暗在衣袖里将自己左手动脉划破。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竟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化为缕缕白烟,沉入地下,白欲麒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