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后的陈生,只感觉神台一片清明,若不是身躯依旧沉重,恐怕昨日之事就会被当作了一场梦境。
听着门外传来的急促拍门声,陈生缓缓张口:“别拍了,再拍门就塌了。”
听到陈生的声音之后,拍门声方才这才停止。
李啸急促的声音响起:“陈秀才,不好了,镇上的李秀才人没了……”
陈生闻言,瞬间便走到门前,打开房门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李啸,出声道:“你说的李秀才,可是李骥?”
李啸见到陈生此刻的模样,直接被吓得大叫了一声,向后跳去。
不怪他胆小,实在是现在的陈生模样太过骇人,身躯瘦小佝偻,面容消瘦,就像是饿了许久的豺狼一般。
若非是身上的衣衫还算整洁,恐怕他就要高声呼唤村中青壮,前来驱赶妖魔了。
缓了片刻之后,李啸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陈秀才?”
陈生自然知晓自己此时的模样有些骇人,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急声问道:“你刚刚说的可是李骥出事了?”
李啸慌忙点了点头:“正是七日前和你一同去往关山脚下的李秀才,今日说没就没了,临了还吩咐家中长幼,停尸三日再入祠堂。”
李骥死了?
陈生眼中闪过一丝怪异神色,随后面上却是愕然,一把抓住李啸的肩头,道:“你刚刚说什么,七日?距离我二人前去关山已经过了七日?”
李啸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陈生,居然有如此大的力气,当即连连点头。
似乎是察觉到李啸面上的痛苦之色,陈生这才松手,连忙道:“我需再借村中驴车一次。”
李啸揉了揉肩头,道:“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你居然睡得这么沉。”
陈生一时有些无言。
许久之后,再度由李啸驾着驴车,二人匆忙的朝着镇上赶去。
坐在驴车之上,陈生脑海中反复响起之前李啸的话语,此时距离二人前往关山脚下的日子,已经过了七日的时间。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尝试着修行了一次,不仅差点丢了性命,而且还一连昏睡了七日的时光。
许久之后,二人方才来到镇上,刚进入镇口便有哭喊之声传来,正是李骥家的方向。
陈生直接从驴车上跳了下来,径直朝着李骥家中赶去。
来到李骥家门处,原本迎客的李家次子,被陈生如今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
陈生没去理会,径直的走到灵堂前,看着已经换上了寿衣躺在正中央的李骥尸身,一时有些无言。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李骥身死的原因,应当就是要去城隍府上任。
此刻李骥的父母趴在尸身之上正在痛哭,门内宾客来往频繁,他们倒是没人注意到陈生的到来。
就在日头高照之时,原本充斥着暖意的灵堂,冷不丁的刮来了一阵阴风。
陈生腰间的玉佩之中,有暖流涌入其体内。
刹那间,陈生只感觉自己双目微凉,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李骥的身影。
待他睁大眼睛之后,灵堂前再度多出了几道身影,身穿官袍,此刻正站在灵堂之前,对着站在自己尸身前的李骥齐齐躬身道:
“我等奉旨,前来恭迎城隍入府!”
李骥看了自己父母一眼,随后面带微笑的走出灵堂,来到院落之中,站在陈生身前,笑道:“多谢陈兄前来,此番倒是让陈兄受惊了。”
陈生看着李骥此时的模样,城隍官袍加身,透露出无尽的威仪,再加上其本就身材魁梧,此刻更是显得无比威严。
再其身旁,城隍府中的官吏皆是恭敬等候。
陈生笑道:“李兄此番仪态,倒是像极了人间的那些官老爷做派,此番前来见证城隍上任,也是我的福缘。”
李骥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拱手道:“此番过后,吾便是这关山城隍,日后定然守卫一方,只是不知道陈兄日后作何打算,是否还要继续赶考。”
陈生摇了摇头,道:“我这才情,考上秀才已是不易,科考之举已然是不适合了。”
李骥长叹一声,陈生话里的意思他又岂能不能明白。
曾几何时,他也将科举扬名入朝为官当作自己的目标,但是换上城隍官服之后,心态早已产生了变化。
他看着身旁等候的官吏,挥手道:“尔等去院落之外等候。”
“诺!”
官吏应声,转身便出了院落,安静的站在门前等候。
所有经过李骥家门前的路人,此刻皆是感到一阵阴冷,随后连忙加快脚步离开此地。
陈生见状,开口道:“李兄可是有事要交代于我。”
李骥点了点头,沉声道:“依陈兄所见,这世道如何?”
陈生略一思索,便道:“陈国早已腐朽,官僚破败,民众苦不堪言,并非是一个好世道。”
李骥点了点头道:“陈兄所言极是,正所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无论是阳世还是阴间,皆是如此,此后必有大乱将起。”
陈生闻言,面色有些震惊的看着李骥,之前在关山城隍府的时候,他便隐约猜到一些事情,此刻听到李骥承认,心中难免有些震撼。
李骥抬眼看了看院落外,继续道:“陈兄日后可要小心一些……”
他似乎还想要在说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陈生看着李骥逐渐消失的背影,眉头缓缓皱起,面上露出一抹沉思之色。
许久之后,李家次子李侠身披素缟,小心翼翼的来到陈生面前,小声道:“敢问可是陈生,陈大哥?”
陈生这才惊醒,开口道:“是我。”
李侠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本他还以为是这怪人是妖魔化身,后来仔细辨认之后,方才认出是陈生。
李侠行礼道:“多谢陈大哥肯来送我家哥哥最后一程。”
陈生连忙将其扶起道:“我二人本就是至交好友,此时前来是理应如此,你不必如此。”
李侠叹了口气,看着四周往来的宾客,哽咽道:“陈大哥可发现了此间怪异?”
陈生朝着四周打量而去,这才发现,前来吊唁的多半是些年长之人,应当是李骥父母之友,年轻一些的只有他一人前来。
甚至就连驾车的李啸都只是陪着驴车,站在李家之外百米的地方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