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乔治愣了一下。
怎么说呢?阿比的这个请求……权当是“请求”的东西吧,和乔治的计划有点儿出入……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
从“理智”上来讲,他应该劝说阿比放弃这股“危险”的念头。但从……嗯,其它的角度来讲吧,阿比既然把一些东西“说”了出来……或者说,阿比“难得”敢于把某些东西“说”了出来,他希望能够认真的回应这份……勇气?反正是类似的东西。
于是乔治挂上了一股“饶有兴致”的笑容——或者说,采取了一些能够提高阿比“倾诉”欲望的行为,为这位有点儿内向的小姑娘鼓劲。
然后……然后是语气要柔和一点,眼神要随意一点,要“看”着却不“盯”着,“不要给小姑娘造成心理压力”的同时还要给她一种“正在认真听她讲话”的感觉。
紧接着是台词……还是选择比较有目的性的、一问一答的那种比较好,太过复杂的模式小姑娘可能会跟不上“节奏”。
综上所述,乔治直接问了阿比理由:“理由?可以的话我想听一听你的理由。”
“我的直觉在疯狂的告诉我,如果不过去那里,会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小姑娘仿佛一点儿都不紧张,有点出乎乔治的预料,语气……谈不上是坚定吧,却有着一股……嗯,很奇妙的平静感,带着一股异常?异样?的意志?
想到这里,乔治决定来一点“小刺激”……当然,声线要依旧保持着柔和:“如果我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告诉你,即便不过去那里也不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你,会怎么想?”
小姑娘很明显错愕了一下,却也仅是“一下”,远没有乔治所预料的“一会儿”甚至“一阵子”,“一下子”后便回答:“如果是那样,我相信乔治。”说着,还在胸前握紧了拳头。
而对于乔治来说……是该说是“最好的答案”呢?还是“最坏的答案”?
总而言之,既然到达了这一步那即便是乔治也要“认真”起来——想到这里,他打量了旁边的阿金一眼,从阿金的瞳孔当中他看见了“理解”:被人相信的感觉真好,背负信任的感觉真糟。
于是他不自觉的、在语气当中渲染上了些许严肃的氛围:“把我刚才说的话忘了……暂时先给忘了……阿比,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某股神秘的力量在提醒着你必须要去那里’?还是说,‘如果不去那里就有可能会发生很麻烦的事情’?又或者是‘麻烦的事情已经正在发生,如果我们现在不过去阻止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这一次,阿比低头沉思的时间比较长,差不多是沉思了约莫五六分钟才抬起头来对着乔治使着犹豫不决的语气说:“第三种……吧?”
乔治思考了一会,一边看着阿比一边问:“大体上和第三种差不多,但在细节上有点儿不同?”
阿比果断的点头。
这个时候的乔治虽然表面上显得很平静,但实际上已经有点儿“糟心”——不是阿比的“信息”使他糟心,而是由于“计划被打乱”而感到糟心。
虽然阿比的消息的的确确的告诉了乔治,他们可能有新的麻烦。但“麻烦”这种东西……怎么说好呢?“砍”死它就好。相比之下自己辛辛苦苦收集信息一手编写的计划居然夭折了?还真的使人高兴不起来。
于是……好吧,没有什么“于是”,现在还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乔治冷静的对大伙讲述了现状。由于其轻松的语气,平静的神色,给人造成了一种“虽然不管哪一边都可能会遇到麻烦的东西,但貌似都不是什么大麻烦”的感觉。然而实际上……好吧,实际上他不过是做好了“你敢蹦出来我就敢把你‘砍’死”的心理准备——计划被打乱的乔治心情很不愉快的说。
他们队伍的现状大概就是博弈学上所谓的“完全未知”模型——到第三个村子遭遇危险的概率不知,危险的大小不知;不到第三个村子遭遇危险的概率不知,危险的大小不知。简单来说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是一个非常规范的“无解”模型。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在遭遇到这种模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像个白痴一样的胡乱“假设”,什么“你怎么证明那里有危险”呀、“你怎么知道那里没危险”呀、“你怎么知道那里的危险不大”或者“危险很大”呀之类的,尽说些没用的话——好吧,乔治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这一类的博弈模型其实都有一个很简单的解法——换模。
以乔治他们的队伍现状为例,其实“去哪里都一样”,他们需要做的事情都是两样:保存退路,收集信息。把“完全未知”模型更换为“部分已知”模型。
所以乔治才会让其他人“讲讲自己的想法”。
可是貌似被安塔娜西亚误解了,以为乔治要“分队”,还闹了一下小脾气。
结果倒是挺好的,尤其是在看到艾伦、阿比和安塔娜西亚三个人都表示“想要大家一起到最后一刻”的时候——就是背景有点儿不对。
说实在的,当时的气氛真的……好吧,虽然乔治一直都在微笑,但实际上……他不仅脸上在微笑,心里也在微笑。
毕竟……当时的气氛真的很微妙,他真的很想告诉阿比等人:情况其实一点儿都不危险。
或者说,虽然知道了会遭遇到危险,但他对自己的自信更甚于那份危险。
只是出于别的考虑最后才没有说出来:他怕会有人出现“人身意外”——不是他的“人身意外”,而是“女人”与“小孩”的“人身意外”。
是该说为了大局而委屈自己好呢?还是该说未能看到“另一条世界线”而感到遗憾好?
总而言之,当时的乔治是欣慰当中混杂着丝丝遗憾,遗憾当中又参杂着点点期待?
后来由于安塔娜西亚的原因,乔治不得不放弃了“分队”的方案——或者说,分不分队都有着对应的方案,现今不过是放弃了其中一部分。
紧接着阿金跳出来当“和事佬”,转移注意力的同时陈述他们不相信“本地人”的原因:文明社会里的文明个体大致上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后天接受的文明教育,另一部分是维持文明秩序的暴力机构,也即军队以及执法机关;然而“野生部落”这两者都没有,所以“野生的部落成员”大多素质低下,道德败坏,三观异于常人,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
当时的乔治还举了一个生动的例子:他首先问阿比,天气很热的时候阿比会不会在外面买汽水?阿比说:“会。”然后他就告诉阿比,所以“野生的部落成员”在天气很热的时候也会拐卖小孩。阿比表示听不懂,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于是他告诫阿比,千万不要用自己的“逻辑”去衡量“本地人”的“逻辑”,对于某些“野生的部落成员”来说,“天热”与“卖小孩”之间的关系就等同于她的“天热”与“买汽水”之间的关系。
当时的阿比可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不过经过这一说明其余三人多多少少能够理解“本地人”的危险。
同时在某方面比较灵敏的安塔娜西亚想到,他们之所以会去拜访“长老”,想从“长老”的口中获得部分信息,很大可能是由于某人……或者某两人有着能够把“长老”和小光头同时按在地上摩擦的自信。
当然,这些话她并不会讲出来……讲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
之后五人就“去村子”还是“不去村子”展开了讨论。
乔治由于是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全程参与,所以有点儿“捣蛋”的嫌疑——即便他自己不这么想。
安塔娜西亚在乔治的“压迫”之下不得不认真思考,给出一个使人满意的答案——她个人觉得乔治讲的“阿比觉得危险不代表对我们来说也危险,如果所谓危险就是来两具【魔女的人偶】那么为此忧心的我们岂不是显得很蠢”很有道理,但出于“也有可能是阿比自身会受到诅咒”以及“即便有着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想让阿比冒险”的缘由而觉得她们无论如何都应该过去最后一个村子那里瞧一眼。
这个时候的阿比反倒踌躇了起来,觉得其实“不必那么着急去村子”,他们可以先在村子附近观察一下情况,如果遭遇意外——遇到了紧急情况再进村。
艾伦则觉得阿金和乔治的担忧有点儿过度,因为“长老”说过他们病死了不少人,而根据村子的规模,前两个村子正常满户的情况下也就几百人规模,最后一个村子说不定只有几十人,到时候可以让阿金和乔治一个一个的把他们抓起来,办完事走人之后再放开他们。
阿金当场谴责乔治就不应该教艾伦那个黑大个什么“与野生部落交涉的常见方式”,这TMD三分钟直接从入门到精通,等到明天那个黑大个说不定就提议他们做个C4把别人家给炸了。
乔治表示自己很无辜,同时告诉艾伦他们队伍的绳索储备不够,计划实行条件不足。
然后艾伦和乔治、阿金开始讨论“藤蔓及某些手工制品可否替代绳索”的问题,紧接着从“绳索储量”问题讲到了“野生部落的常用追踪追查手段及躲避方法”,随后安塔娜西亚觉得很有趣于是也加入了探讨。
到了后来……到了后来……乔治他们从“长老”的“山与水之间的巢穴”得到提示,想到虽然他们没有炸弹,但若事态紧急可以考虑一下烧山。
全程都在旁听的阿比开始反思“我们的队伍是否隶属善良守序阵营”这一寓意深刻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