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你走了,我的心里却依旧有专属于你的位置,永远不变……——时若微
其实,无关乎高山流水,不过是这世上能懂我的唯你一人罢了。——伯牙
“公子,我们今晚在这儿住下么?”书童望着渐渐西行的残阳,对着船头人说道。
船头站着一个白衣公子,逆光而立,一双桃眸向远处眺望。片刻后,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地方:“就在哪儿靠岸吧。”
船家往他所指的方向划去,沿途唱起了绵绵的山歌:“那个姑娘哟,等着我回去哟……”
下了船,白衣公子结了银两,向船家微微欠首,书童忍不住在旁说道:“船家,你的歌真好听。”
船家摆了摆手:“唉,哪比得上这位公子啊?小人只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白衣公子回道:“船家的歌儿自是别有一番味道的。”
船家挠挠头,憨厚的笑着,继续唱着山歌,撑着船离开了。
书童向伯牙做了个揖,道:“公子,您先在此地休息,我去找些柴火来。”
伯牙点点头,在原地等候书童。闲着无聊,便取出了贴身携带的琴,面朝晚霞,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拨弄了一下琴弦,琴音圆润清扬,伴随着一涨一落的潮汐和谐至极。
弹着弹着,琴身与伯牙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共鸣,瞬息过后,一只小巧的鸟落在琴身的图案上。
此琴名为凤瑶,伏羲所造,以神树所造,其声清浊相济,轻重相兼。以五弦在上,后再添文武两弦,便成了现在的七弦琴。
凤瑶似乎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口吐人言:“伯牙,不要难过了。”
伯牙面色不变,只不过唯有与他心意相通的凤瑶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指轻微的颤动了一下,险些失手。
他喜琴,追求在琴声中静的极致境界。
“堂堂晋国,就派你一人前来?”
“阁下不也只身前来?”
貌似谁也说不着谁吧?
神秘人似乎被噎了一下,下一刻,草丛波动,一袭黑衣现出身来。负手在伯牙前方站立,眼神中一派睥睨。
伯牙没有将半分眼神投给他,完全沉浸在琴曲中。
忽然,河水搅动,一支支冲天水柱喷涌而起,直指黑衣人,黑衣人瞳孔微缩,闪身避退,倒是大意了。他的身法奇妙无比,总能与水柱差之分毫而避开。
忽然原本如滔滔江水的低沉琴音转为高亢,所有水柱爆开,一只火红凤凰出现,仰天长鸣,携带着毁灭之威扑向他。
黑衣人望此,叹了口气,掏出一只竹笛,放在唇边,竹笛声缥缈得不可捕捉,伯牙这会儿终于看了他一眼:此曲精妙。
琴上的手指也开始迅速的弹奏,到得后来,连轨迹都看不清了,而凤凰的火焰也更加强大,就在凤凰离黑衣人不到几米的时候,时间,好像就像在那一瞬静止了,凤凰没有再前进一丝一毫,水不再流动,唯有伯牙的手指还在灵活地弹奏。
缥缈的笛音消失,凤凰的火焰熄灭,而伯牙也已停止了弹奏。
黑衣人道:“伯公子的琴技果真出神入化。”
伯牙淡淡道:“阁下的本事也令我大吃一惊。”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一阵又一阵的晚风吹来,不时传来几声沙鸥的鸣叫。
忽然,地动山摇,二人同时转头看向河水中央,黑漆漆一片,仿佛有什么怪物就要出来了。果不其然,一只庞大的水兽冲出河面,大吼一声,朝着两人逼近。
巨大的爪子在河岸边的软泥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足以见得这只水兽的巨大。黑衣人愣了一瞬,旋即抽出腰间竹笛开始吹奏,伯牙也开始弹奏。
凤瑶语气凝重道:“伯牙,此乃上古残存的妖兽,估计是你们刚刚打架的动静有点大了,把它给吵醒了。”
伯牙却还是从容不迫,:“正好试试你前几日教我的‘凤栖古桐’。”
手指灵活的在琴上弹奏,发丝翻飞,眼神透露出从容不迫,而黑衣人也与伯牙的琴音配合得完美无瑕。水兽挥舞着爪子,扭动着身躯,想要前进,但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琴声与笛音配合,过了一会儿,水兽就被逼退了,重新沉回了河底。
虽然只不过是弹指一瞬,但还是让他们在松懈下来的时候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黑衣人道:“怎么?这就不行了?”
伯牙没好气道:“你又好得到哪去?”
……
书童生好了火,已经躺在旁边睡着了,伯牙和黑衣人还坐在火堆旁。半句话都没说。连凤瑶都受不了如此尴尬的气氛,直接躲回了琴里。
“钟子期,楚国人,师从北阴洛。”
伯牙一脸疑问,北阴洛?谁?
不过却也礼尚往来的回复:“在下伯牙。”
钟子期随手拈了根草,叼在嘴巴里,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仰倒在地,说:“喂,那伯什么的,你那琴只怕不是什么庸琴吧!”
伯牙点点头,就听钟子期继续说道:“上古伏羲见一梧桐树为凤凰所栖,便取其树干,造就一把五弦琴,后又添了两弦,现在共有七弦吧。
只怕现在那琴早已诞生灵智,认你为主了吧?”
“正是。”
钟子期语气微扬:“我猜的果然没错!刚刚那曲,曲调抑扬顿挫,天凤虽栖,但此次的蛰伏何尝不是为了下次更加强劲的一飞冲天呢?”
伯牙听完他的说辞,面上微微惊讶,要知道先前即便是自称世上最好的乐师对他所奏乐曲的评价都不能让他有此表情,而现在他心中所想却被一个素未相识的人轻轻松松就给道破了!
见伯牙那一幅惊讶的表情,钟子期不由觉得好笑,至于吗?
伯牙乃晋国国君的近臣,伯家世代为王族效命,却被奸人所害,父亲和兄长都被流放,剩他一人,王却照样不放过他,派他前往晋国,若能平安归来,并带回晋国的国器便放他和他的族人一条生路。
世人皆知,晋楚两国,世代攻伐,从未有过和解,伯牙此去,必死无疑!更遑论带回国器?
钟子期坐起来拍拍他的肩:“知道你崇拜我,但不需要这么夸张的。”
看他一副吊儿郎当又带着市井无赖的语气,伯牙没好气道:“世上最自恋的人也不过如此了!”明明是敌对的关系,二人却能如挚交好友般话题诸多,一夜畅谈,最后钟子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货就是个话痨!看着不爱说话,一旦放开了,能给你整词穷了!
但是你说这话的同时,你难道就不会脸红吗?那个比伯牙还会聊的某人是谁啊?貌似多数时候还是某人缠着伯牙不让人睡吧?于是早晨当书童醒来时,喜提熊猫两枚!
在此地休息了两天后,三人启程,按钟子期的话说:“没有小爷,看谁陪你说话!说不定你一去楚国,就被王给赶走了!”
伯牙对此哭笑不得,被赶走貌似还是件好事!~
公元2019年。
当时若微第一次踏进初中校门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初中!我来啦!
一到班级,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那火热的目光几乎让她以为是自己的魅力爆棚,下意识的用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然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生生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脚步踉跄了一大下。顿时全班哄堂大笑,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老师走了过来,
“你就是时若微?”
时若微心道难道是我太出名了,老师都认识我?就听……
“今天新生第一天报到,全班就你一个迟到了十分钟,让全班人都在等你!你!待会儿自己一个人把班级的地板洗完才能回家!!”
时若微呆了一下,我去,这位班主任看着不好惹啊,以后还怎么混啊?苍天啊,大地啊,求放过!
于是在班主任刀子一般的眼神下头皮发麻,走到了教室最后一个空位,期间,心如擂鼓,都不敢抬头看其他人。
班主任在人都到齐后,环视一圈,中气十足的开口:“你们现在是初中生了,有些事情不用我说都能明白,在我这儿,就必须按我的规矩来做,我希望你们能改变心态,别再像小学一样随心所欲。”
时若微知道最后一句是说给她听的,当下神经绷紧,背脊挺得更直了。之后,班主任调整了一下座位,时若微坐到第二桌,就在班主任的眼皮子底下。
时若微大大方方的向同桌自我介绍道:“嗨!我叫时若微。你呢?”
同桌看起来是个安静girl,不过新同学和她说话呢,不回显得太没有礼貌了,她眼神飘向别处,仿佛很害怕和别人说话一样,道:“我叫方谨言。”
时若微自来熟道:“那谨言以后咱们可就是这世界上最最亲密的好同桌哦!”
方谨言小小的“嗯”了一声,刚升入初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身边就新同桌这么一个认识的人,真的很……很害怕啊!
时若微看自己的同桌连眼睛都不敢抬,胆怯又羞涩的模样可爱极了,要不是怕同桌被吓到,绝对就在她“嗯”的时候,直接扑上去给人抱住了。
时若微漫不经心的开口:“哎呀,同桌,你就看看我呗。不然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谁也不认识,就认识你了,我也害怕啊!”
只见同桌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新同桌,好逗啊!害怕还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谁信哪?
时若微看同桌终于肯笑了,也跟着乐了。直接掏出特意准备的大白兔奶糖,笑道:“大白兔同桌,给你糖吃。”
方谨言愣了一下,默默的看着时若微,眼前的女孩笑容暖暖的,说着软软的话,举着大白兔的手肉肉的,不自觉的被同桌的笑容感染到了,大白兔被含到嘴里,甜,很甜,真的很甜很甜。默默在心里想着,同桌,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时若微也拿出一颗大白兔,丢到嘴里,心有余辜地说道:“谨言啊,班主任真的好凶啊,待会儿还要洗地板,难受。”说着摆出一副苦兮兮的样子。谨言再次被逗笑,吞下了口中的糖,笑道:“那我和你一起?”
时若微“啊?”了一声,说:“什么?这怎么好意思?本来就是我迟到了嘛!”心里却在偷偷暗笑,同桌真可爱,这样就上钩了?突然有些不忍心诱拐同桌了怎么办?
哪料下一刻班主任雷霆声音响起:“时若微,你现在就去洗地板!其他人可以回家了。”然后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方谨言,谨言脖子一缩,可是她又看向了时若微,同桌,怎么办?我害怕。时若微眼神安抚同桌,心里默默吐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不想让别人帮我嘛?恐吓我同桌呢!
唉,看着同桌那胆怯的小模样,自己都不忍拉她下水了,摆摆手道:“同桌,拜拜咯!”
方谨言看了几眼时若微,犹豫地走了。然后……
呵呵,班主任!你有没有搞错?那么闲?站在旁边滔滔不绝的指导也就算了,你还布置了那么多额外任务,说好的只是洗地板的”呢?你闲你当我也闲哪?不然你也过来帮我一下啊!整整干了两个小时!得!一个人把全班人的工作都做完了!
终于被班主任她老人家放过了,走在大街上,夏风阵阵,烦躁极了。
忽然有着微微的琴音被风吹到了耳中,隐隐间带着丝丝的凉意,顺着那股凉意,时若微走到了一家古董店前,
“忘——忧——间。”她喃喃道,好古色古香的一家店啊。从来没见过,虽然知道这不是她一个小孩子该来的地方,但强烈的好奇心牵引着她踏进了这家店。
“欢迎光临。”仿佛是在缥缈宇宙中的声音,虚幻而又真实,老板向时若微露出微笑,时若微竟然看不出一点商人该有的奸诈,不由对这个店好感倍增。老板走出柜台,比时若微高出整整两个头,仰视都不一定够得到他的身高,不过他气质温和,时若微竟没有感到半点压迫感。
老板蹲下身子,道:“小妹妹,是想买些什么呢?”
闻言,时若微思索了一下:“老板,我想四处逛逛。您这儿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老板站起身,往内间走去,时若微紧跟上,转到一道木门前,时若微有些看呆了,从来没有见过雕花能雕得这么好看的门,还有一种古朴的气息,感觉碰一下都是奢侈。
老板在门前伫立了一会儿,伸手推开了这扇门。
……
钟子期正叼着根草,漫步在伯牙身周,时不时开口聊两个话题,路上也不是太无聊,至少伯牙是这么想的,但是钟子期就不是了:这人怎么这么闷啊?一路上要不是他活跃气氛,估计周围的气氛得比万年冰山还冷了!
再过一日就要到达楚国了,伯牙内心在独自思量,自己这是以敌国使臣来访,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子期与他走得如此近,会不会连累他?
钟子期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下一刻
“你我还没有捉弄够呢!怎么舍得有事?”
伯牙表示:刚刚居然还为这货担心?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以后绝对不理他了!哼!
看,这就开始傲娇起来了,绝对是跟着这厮学坏了。日落西山,已经在郢都外围了。
伯牙刚要进城,却被士兵拦下,士兵伸出手,一脸例行公事的模样,粗声说道:“进城,得交这个。”然后搓了搓手指,伯牙心下了然,正要掏出银两,身后却传来“嗤”的一声,不屑极了,士兵感觉到自己好像被伯牙身后的少年轻蔑了,就要暴喝出声,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飘出:“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和我的人进城还要交钱了?”
那士兵顿时吹胡子瞪眼了起来:“你当你是谁?不过是个外来的蛮子罢了!爷让你交钱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否则……”
钟子期连正眼都没给过那士兵:“凭你?也配?”士兵一下被激怒了,抡起长矛向钟子期刺来,伯牙刚要提醒子期小心,只见刀光石火间,伯牙还未看清,士兵就被钟子期踩在了脚下,脚下的士兵狼狈不堪,士兵终于意识到自己惹到的可能不是一个善茬,当即大声呼救。
很快,一大堆士兵冲出城门,将他们重重包围住,不过钟子期竟是半点没有感到惊慌,他在心里冷笑:一群蠢货,楚国要来何用!
此刻的他气场全开,没
有半点之前吊儿郎的少年影子,有的只是从容不迫,仿佛这些人宛如蝼蚁一般。连小书童都有些被吓傻了。
钟子期拉伸了一下筋骨,动了动脖子,道:“哎呀,好久都没有活动过筋骨了呢。”
然后……半刻钟后,地上四仰八叉的士兵哀嚎不断,表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而始作俑者看都不看那些士兵一眼,说了句:“也太不耐打了,就这么几下就倒了。”
伯牙:呵呵呵!怎么能打!怎么不早说?早知道就离你离得远远的!
钟子期上前勾住伯牙的肩,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走了。以后在这楚国,我罩着你!谁也不敢对你怎样!”
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为什么从他那嘴里说出来,那么……那么的……不可信呢?
“哎呀,好想念我的宝贝大床啊!几日不见,我都快想死你了!”伯牙看着那画面,都快不忍直视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对一张床说出了我想死你了的话,这……伯牙无力吐槽。
想了想,开口问道:“钟兄,我们什么时候进宫?”
钟子期似是顿了顿,“急什么?在那之前,我要先听你弹琴,然后再请你吃顿饭!”
伯牙依言拿出凤瑶琴,一拿出凤瑶琴,一只精巧小鸟便跳了出来,清脆的声音不满道:“喂!姓钟的!你该不会真把伯牙当成你家琴师了吧!”
钟子期一看到凤瑶出来,伸出手戳了戳凤瑶的身体,Q 弹Q 弹的,好玩极了,钟子期直接把凤瑶揉了又揉,揉了再揉,凤瑶都要崩溃了:“喂!姓钟的!你放肆!你给我撒手!不许弹我!更不许弄乱我的毛!撒手!啊啊啊!!!”
伯牙无奈的看着屋内正在追逐打闹的一人一鸟,声音温润道:“你们够了。别闹了。”
钟子期这才停下来,而小凤瑶此刻已经炸毛了,冲着钟子期直啄,伯牙只得双手抓住凤瑶:“好了,凤瑶,别和他闹了,我帮你理理。”
凤瑶在权衡了利弊之后,果断选择让伯牙帮自己整理毛发,毕竟形象比修理这货更重要!
钟子期也老实了,吩咐厨房下去,自己则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伯牙的弹琴。
琴声如行云流水,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如万浪奔腾,时而如雄雄高山。一曲毕,钟子期拍拍手,道:“伯牙,你在琴曲上的造诣当世恐就你一人能达到如此了!”
伯牙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以为他没听出来,每次这家伙都在揶揄他呢!就不能好好地评价一次吗!
钟子期打了哈哈,漫不经心地拿出竹笛,开始吹奏,伯牙心领神会,也跟着一起弹奏,二人就如同多年的至交好友般,琴声和笛音相配合,默契极了。凤瑶也用自己清脆的声音响应,一时之间,钟府外,聚集了许多人,全都是被这音乐给吸引过来的。
在伯牙将停止弹奏的时候,钟子期也跟着停下了,那时间就像特意掐准了一般,不多不少刚刚好。但是这首曲子二人却从未一起练习过,不过是今日忽然兴致大发,就奏出来了。
厨房这时也已准备好了午膳,钟子期默默道:“吃了几天的干粮,终于能吃到一口像样的饭菜了。以后我坚决不乱出门了。”
伯牙笑道:“子期兄原来也是会在意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啊!”
“那是,比起那些什么洁身自好的人,这些当然更重要,吃都吃不饱了,哪有闲心去管其他的那些糟心事啊?”
伯牙内心偷笑:明明都没这么想,结果每次还都爱说反话,如果真那么不在意,怎么还愿意和他交朋友?还会和他一起配合?
所以少年你又被人家看穿了哦!
时若微正在班级里埋头苦读呢,中考就要到了,饶是她都不得不被考前紧张的气氛所感染,整日刷题,刷到怀疑人生依旧要刷,否则,哼哼!就等着被班主任她老人家叫家长吧!
时间如梭,很快,就是中考前的最后一百天了。百日誓师大会上,方谨言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哭了,时若微不由深深担忧,同桌哟,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哟!你哭什么?你这样以后出去让我怎么能放心得下哟!
谨言对时若微哭着说:“若微,毕业后,有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时若微直接被逗笑了:“什么?就这么点小事你就给哭了?不是谨言,以后我经常去找你玩不就得了,你怕什么?”
但方谨言心中还是不舍得紧,因为从小到大,从没有一个人能像自己的同桌那样,那么了解自己,仿佛她们就是亲姐妹一般,凡事她都还没想到,若微就都先做了,然后也会格外照顾自己,让自己不再像之前那么自闭了,生活渐渐有了阳光,但是不久之后,就要和阳光制造者分开了,她都已经不敢想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时若微给了方谨言一个抱抱,然后顺着她的背:“谨言哪,我可不能一辈子都在你身边的,以后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我也有我自己的路要走,但是我们心里都还有彼此的这么一个位置就够了呀!”中考很快就来临了,考完的那天下午,当同学们将自己的名字都涂鸦在黑板上,所有初中的痕迹仿佛全部被浓缩在了这个独属于自己的名字中,当我们还没意识到自己长大的时候,初中就这么悄悄的溜走了。
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时若微这样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平日里没心没肺,可是在这种时刻,怎么可能还会没有感觉呢?和方谨言紧紧拥抱在一起,
时若微哭并笑着说:“我的大白兔同桌,我们解放咯!”
方谨言点着头,但早就已经被充斥着胸腔的情感堵的说不出话来了。
王宫。
伯牙和钟子期一同来到大殿中。楚王似是很不满平日里的爱卿居然和一个敌国的使臣走的如此近,正要开口让他退下,钟子期道:“王上,伯牙乃微臣挚友,臣今日只是陪着挚友来觐见王上。”
楚王似是憋着一口气,半晌后,终是看在钟子期的面子上,没有当场将伯牙拉出去砍了。只不过那脸色还是有些发黑就是了。
伯牙俯首作揖道:“楚国王上,微臣乃我国王上特遣向贵国慰问,还望王上海涵微臣不报之罪。”
大殿的气氛仿佛要凝固住了一般,无人开口说话。
这时旁边的侍从似是接收到了什么消息,低头在楚王耳边耳语了几句。楚王的眼神扫了扫伯牙,那眼神让人捉摸不透,但伯牙还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这时楚王开口了:“听闻你是晋国第一琴师,不过晋王怎会让你来这儿?莫非,是有什么企图不成?”
伯牙不紧不慢道:“不过是我国国君想与贵国交个好罢了。至于派遣我来,是想显示出我国诚意。”
楚王道:“既如此,你便为本王弹奏一曲,本王会让本国最好的乐师评价。若你不能让他满意的话那便拉出去砍了!”他又看了看钟子期:“素闻钟爱卿善音律,不若和伯牙一起合奏一曲?”
伯牙心下波动:楚王明面上虽没有说出什么威胁的话,但暗地里的意思谁又不会明白?若不能让那乐师满意,那钟兄的下场只怕和自己一样了。但只见钟子期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伯牙一下子不担心了,他们可是最有默契,最了解对方的人啊,怎么会输呢?当即也扬了扬唇角。
如平常一样,掏出自己的竹笛,伯牙取出凤瑶,试了试音,然后一曲高山流水奏了出来,无需刻意练习,因为他们之间是最好的至交好友。
周围仿佛什么都没有,他们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听曲人,也不自觉沉浸在曲子中,仿若神仙一般,借着曲调宛若踏上了九重之巅……一曲毕,国君竟率先鼓起了掌,可见他对二人是有多么的认同,而对刚刚的曲子又是有多么高的评价,就连乐师都无话可说,只能不断称赞。
国君大手一挥,态度缓和了许多:“伯牙,你与钟爱卿的音律配合的炉火纯青,本王可满足你一个愿望,哪怕在我国封你爵位,本王也会答应!”
“微臣斗胆,只愿能将我国国器迎回我国。”
楚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国国器?怎会在我国?”
伯牙疑惑的看向钟子期,只见此时的钟子期脸色阴沉,拳头紧紧握着,已经爆出了青筋。钟子期似是在心里做着一番强烈的天人交战,半晌,闭了闭眼,缓缓开口:“从来,就没有什么晋国国器!晋国国器早就在先前两国大战后遗失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伯牙却已经想到了。原来,从一开始王就没打算放过他,他和族人依旧是一枚弃子,出使敌国,十有八九必死无疑!就算平安归来,也不可能带回国器,族人们依旧会死,只不过是需要一个杀他们的借口罢了。
只感觉天旋地转,钟子期担忧的看着伯牙,但他还是保持住了阵脚,恭敬的道:“那么,王上,伯牙别无所求了。请王准许微臣离去。”
楚王不傻,似是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便让伯牙离开了。钟子期也向王告辞,追了出去。
但已不见伯牙人影,他直接冲出王宫,四处寻找伯牙的身影。天雷滚滚,瓢泼大雨还在下,钟子期顾不得那么多,在大街上来回穿梭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举起竹笛放在唇边吹奏,是他们刚刚合奏的曲子,他们还没有给它取名字呢!
走到了城外一处林中,钟子期的笛音始终没有停下,终于有琴的回应了。钟子期顺着琴音不断的往山林深处走,终于在一个亭子里,寻到了伯牙。不过此时的钟子期早已经是落汤鸡了,浑身湿淋淋的,头发还在滴答滴答的滴水。伯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仿佛一个陌生人一般,那浑身的气质已经像一个出世已久的隐士了。
钟子期走过去在旁边坐下,凤瑶此时就在旁边,看到钟子期来了,也只是摇摇头,此时已经完全没有那种打闹的心思了。
伯牙仿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弹了许久的曲,终于停下来了,但谁也没有先开口。
许久后伯牙先说话了:“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钟子期含糊的应答:“嗯,隐约猜到一些了。”
“唉,原来,我一直都是个弃子啊,呵呵,我真是够天真的。”
凤瑶看不下去了:“伯牙,不要那么难过嘛!你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又静了半晌,钟子期提议道:“伯牙,不如刚刚那曲,我们再合奏一次?”
伯牙没说话,但还是依言与钟子期合奏了起来,这次的曲声比方才的更加缥缈了,宛若脱世而存。
一曲结束后,钟子期直接大手一挥:“决定了!此曲以后便名为高山流水!”
钟子期继续道:“善哉!峨峨兮若泰山!”然后又很期待地看向伯牙,其实刚刚那遭,伯牙已经想明白了,没那么多看不开的,老天爷不也赐给了他这么一个知己吗?福大于祸呢!高山流水,很不错的名字,刚好他很喜欢呢!
然后脱口而出:“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忘忧间。
时若微已经是第N 次来到这儿了。不过这次还带着方谨言,老板什么也没说,任由她俩进入某间房间,里面摆放着一张琴,琴上刻着一只精致的凤凰栖息在一颗古老的桐树上,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凤凰就要一飞冲天了。琴的旁边还摆放着一直竹笛。
方谨言感叹道:“若微,以前我还从没有来过这儿呢!这琴真的好好看啊!”
时若微说道:“谨言你会吹笛吗?”
“呃……会一点儿,不是太好。”
“那就和我合奏一曲吧!”
方谨言有些害怕:“若微,乱动这里的东西老板会不会生气啊?”
“没事儿,老板不会生气的,小心一点儿就行了。”
然后方谨言便小心地拿起了桌上的竹笛,不知为何,这竹笛总给她一种亲切的感觉,以至于在时若微开始弹奏的时候,她居然就凭着感觉一起吹起了笛子,行云流水般的音律,竟没有半丝不和谐之处,这让方谨言惊奇不已,明明她们从未合奏过,可此刻就如同已经合作过无数遍一般,一曲下来,竟没有半丝错处。
时若微笑了笑:“谨言,你吹的好好!”
“哪有!明明是你一直引导着我。”
“那也得你功底够才行啊!”
不自觉地,方谨言脱口而出:“美哉,皎皎似若星河。”
而时若微也接下去道:“妙哉,浩浩宛若天地。”
二人相视一笑,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就是你走了,我的心里却依旧有专属于你的位置,永远不变……
伯牙与钟子期游遍了山水,抛开了俗世,伯牙总会想:其实,无关乎高山流水,不过是这世上能懂我的唯你一人罢了。
后来老板给了她们一张纸,这张纸已经因为岁月的侵蚀而显得有些蜡黄,纸上只有两句话:
有些记忆
交给了岁月
依稀能看出写字的人是有多么的郑重。
时若微拿起笔,在下面又添了两句:
有些时光
还给了流年……
终归,她们一直都是好朋友不是吗?
忘忧间里的凤瑶琴,终于等到了她们,再也不会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