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安昊对着床榻上的一个老者,轻轻唤道。
“坐。”老者看起来有些虚弱,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说话声很低沉。
不用说,这老者便是安昊的义父,平阳侯,安原。
“怎么样,试探出什么了吗?”待安昊坐定后,安原向他问道。
“没有,这丫头很阴险。刚才我就差掉没沉住气。”
“能让你沉不住气,那还真不简单。这么说,现在还弄不清她的目的?”
“是。甚至是敌是友都不清楚。而且她基本上天天都跟刑天澈呆在一起,以至于我们也无法对刑天澈下手。”
听了安昊的话,安原微闭双眼,陷入了沉默。安昊见状,也不再言语。
许久,才听见安原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房中缓缓响起:“不清楚是敌是友吗?若是如此,宁可少一个帮手,也不能多一个敌人。”
“义父是说……”
“之前在北刑,我们失去了先机,可如今在自己的地方,总不会也让别人占了先机吧……就算这个女子是个意外,也不能让她打乱了我们的脚步。”安原的语气坚定,同时也透着一股杀气和狠辣。
“可是,她似乎很难对付。”安昊自然是明白安原的意图,但成功的可能性却不是很大,否则他早就这么做了。
“这样啊……那要是你和墨尘联手,再加上景天他们四人,以及天陵山庄所有的死士呢?”
“这,我不能断定。再说,墨尘与她……”说到这里,安昊停了下来。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望向外面的夜空,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义父,我知道我们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退路了……可我还是常常会想,自己做的这些事,到底值不值得。为了我一个人的仇恨,真的已经牺牲太多人了,包括雪儿,包括颜汐,包括墨尘,也包括很多无辜的人……墨尘就是没有我们的帮助,以他的实力,假以时日也一样可以救出他父亲;而义父你若不是因为我,可能早就得到了东沐,更不会失去唯一的女儿……”
虽然安昊做事向来是不择手段,可他的内心,却总是矛盾并痛苦的。
自从芸清出现后,即便他一直告诫自己要坚持下去,但这个女子终究是动摇了他。此刻他才明白,何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即便我们真的赢了,又能怎样呢?一切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混账!你怎么能这么想,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娃就把你之前的决心全都推翻了吗?你自己都说了,雪儿已经牺牲了,沐颜汐你也是非娶不可了,至于那些所谓的无辜之人,他们死都死了,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何用!自古王侯将相,是不可能有哪一个的手上不占满血腥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这简直就是妇人之仁!咳咳……咳……”安原听了他的话,气的冲他怒吼起来,身体也因为一阵阵的咳嗽,而微微的颤抖。
“义父!”安昊立刻倒了一杯水递到床榻前给安原,喂他喝下。
过了一会儿,看安原似乎好了些,他才叹口气,幽幽说道:“义父何必如此激动,如今局面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我怎么可能放弃呢?我只是觉得自己以前太自信了,才会让雪儿……”
“行了,这事情你就不要再想了。就算没有我们的计划,刑天奇还是会来东沐,还是会遇见雪儿……事情的结果还不都是一样的吗?”说着,安原将他布满皱纹的手覆到安昊手上,转头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昊儿,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放弃。就算是为了不让雪儿白白牺牲,你也不能放弃。知道吗?”
“放心吧义父,昊儿明白的。”安昊淡淡的回道,不愿去看安原的眼睛。每当看到安原那殷切的眼神,想起他对自己的栽培,他的心,都会变得万分沉重。
……
从安原那儿出来后,安昊依旧不想回房,于是,便在府内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已经过了子时,夜色正浓,但因为是夏季,所以,并没有很冷。
他走着走着,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安晨雪出嫁前住的地方。抬头发现自己走到了这儿,安昊一愣,心中,泛起了不可抑制的苦涩,和思念。
房间内的所有陈设都未变动过,每天也都会有人来打扫,干净得一尘不染。
安昊没有点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桌边。黑暗中,他环视着房间的四周,想着那个女孩曾经的点点滴滴,忽然间,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将他的心,整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