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勉婚后不久,其父李效实就升任北京工部尚书。
李思勉起初跟着父亲在北京瞎混,后来李家家资渐渐重了,李效实便打发儿子儿媳回来照看。
要问工部尚书家资如何渐重,嘿嘿两字而已,不必细说。
李效实离开父母束缚,便像鸟儿脱了牢笼一样,更加顽劣,成天做他“贵公子的要务”。
这麒麟楦能有什么要务,还不是饮酒食肉,欺凌里巷,唬吓善良,嬉戏梨园,遨游妓馆。
至于南京的长辈父执,他是一概不往来的。他还有歪理:我是朋友圈里最牛逼的一个,怎么都是低就,怎么都叫人占我便宜,干脆穷亲戚滚远些吧!
而他妻子侯芊芊,离开公婆眼线,也是越发称起霸王来了。
夜晚好好侍奉她,她自也受用;但白天里看到,她定会指摘,偏骂得十分恰当,什么馋嘴的肥猪,贪色的痨鬼之类……
李思勉寻思:男人一概如此,为何她就要骂我?
某日他吸了半天勇气,颤声顶回去一句“你哥哥和我一样……吗?”,这下好!侯芊芊随手拿了一根棒槌……从此李思勉头上除了天、地、君、亲、老婆,还多了个家法先生!
“堂堂尚书府,究竟是何人随地放了根棒槌!?”李思勉要咆哮了。
没法,还是忍气吞声,暗地在外找乐子罢!
但这一日,合该李思勉有罪受了。
原来侯芊芊嫁过来时,带了八个粗使丫鬟,还有一个陪房丫鬟。
那些粗使丫鬟便罢了,李思勉也不着意,但这个陪房丫鬟唤作小月的,生得十分貌美,眼神如水!李思勉早就想哄了老婆,让侯芊芊把小月与他耍耍。
他这点心思,侯芊芊岂不知?但她善妒,哪会叫他得手?
偏李思勉不死心,那天他偷看小月小解,一激动莽了上去,意欲强为,结果呵呵,命中注定,给侯芊芊逮到了……
侯芊芊大哭大闹,把个青春小脸拉扯得仿佛恶鬼!她举着家法先生,简直跟那广目天王魔力寿一样!
李思勉吓得屁滚尿流,匆忙跪下,自脱了裤子,抬起腚来。
结果当然是老老实实吃了一顿竹笋炒肉。
连那家法先生都差点被李思勉腚肉崩断,幸他油多肉厚,不然家法先生还倒霉些。
那小月也被殃及,侯芊芊也不问她是否引诱,直接动手,打得小月三天下不来床。
非但如此,芊芊还要撵小月出门,李思勉自己屁股尚疼,也不敢替美婢求情。
小月苦苦哀求,她那眼泪水,叫2020的李思勉想起来都觉得凄凉。
偏这明代的李思勉还想:小月在母大虫身边,我是怎么也吃不到了。倒不如把小月草草配给哪个王八,我反而好出门跟她相与相与,未必不是好事……
他只在这些“要务”上脑子活泛,不然怎说他是麒麟楦呢。
当时芊芊想:小月跟了我四年,我自嫁过来,只能跟她说体己话,难道我就不疼她?说到底,错的还是这个不成器的囚根子(李思勉受惊缩头),罢了,饶了她这次。
后来小月身体康复,再也不敢拿笑脸对李思勉,李思勉更觉得憋闷无趣。
他越想越不痛快,所以才有被篾片煽动,去给妓子徐钰梳拢一事。
……
篾片者,清客也。鲁迅《集外集拾遗.帮忙文学与帮闲文学》里说:“那些会念书、会下棋、会画画的人,陪人主念念书,下下棋,画几笔画,这叫做帮闲,也就是篾片。”
而这梳拢,指的是古代妓子第一次纳客,因院里处女只梳辫,接客后梳髻,故称“梳拢”。
按时下风尚,富家公子梳拢一个妓子,定要出资举办一个隆重的仪式,再给院里一笔重金,竟比那小家娶妻还贵重许多!
故篾片嘴里说:“老鸨怜惜女儿,求一温柔富家子为女儿梳拢。”
其实温柔大可不必,富家却是必须。
李思勉惧内怕婆,没尝过夫妻恩爱体贴的滋味,听篾片说新妓“温柔貌美,才华也好”,便有了心思。
他下书送礼,又附银一百两,约好时日,要那院里不必张扬,以免风声惊动内宅,到时屁股也给打烂。
到这日,他见妓子果真貌美,十分心动!谁知这徐钰是罕见的刚烈,一心想要有才之士替她梳拢。(放到今天就是:想把第一次给男神)
原来老鸨骗女儿说:李思勉不但富有,更是才高八斗……
故早先徐钰娇羞答应,结果一看到李思勉这二百来斤肥肉,顿时又恶心,又害怕,再听他谈吐,哪里像文人士子,真正一个驴嘴麒麟楦,遂再不肯答应了。
这明代李思勉惧内,被老婆用家法打,数日郁郁,好容易寻到机会来耍一次,竟还被院里下作妓子贬低!气得他血冲上头,站着晕过去,结果醒来就变成2020的李思勉了。
然后就是他眼前一幕:
“好啊!你既然是这样的逆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我打你个辣手,你才知道厉害!”老鸨面目狰狞,恶狠狠就取鞭子。
“母亲不必动怒,你既爱钱不惜人,我要这命何用?”徐钰言语正直,神情惨痛,大呼道,“罢罢,我把这命还了你!”
她猛一头撞在地下,额鼻皆破,满面流血,直接晕了过去。幸亏婢女就在身旁,匆忙拉扯住,不致十分重伤。
老鸨见势头恶变,吓得脸色煞白,声也不敢出,不多时看见女儿苏醒,她才松了口气。
但她被这一吓,也不敢再强女儿接客,忙将银子送还,道:“小女不肯奉陪,老身也没福受老爷厚赏。”
“哼!我家公子来相与你,难道还玷辱了你不成?好好依从便罢,不然拿去送官定个欺诈!再不然将你这臭鲳剥光了按住,硬弄了,看你奈何!《大明律》上可没有个强奸鲳妇的罪名!”却是一个小厮叫做李蛋的,听到屋内争吵,冲进来护主。他一问清了,就开始狐假虎威,大放厥词。
大约这小厮以后也想自己来相与,故先这么说,吓她一吓。
老鸨顿时面无人色,在地磕头不已,说将银钱全部退还。
徐钰伤口流血,却怒目而视道:“匹夫不可夺志!你要行强盗奸银之事,我与你两命俱捐!”
李蛋和一众小厮抬手要打砸,却听李思勉大喝一声:“够了!”
“这都什么狗屁穿越……我一社会主义好青年!为什么到这里成了反派大恶人?”他牢骚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