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孩子身子皮实?
阮大骏和白菊瑛默契地相互对视了一瞬,旋即扭头望那孩子,再然后,沉默的低下了脑袋。
明明脸蛋蜡黄,骨瘦如柴,哪里是什么身子皮实?
阮大骏再抬起头来时,深深的望了白菊瑛和阮阿远一眼,摇了摇头叹口气,没再说什么,走出来将阿静一把搂进怀里,眼眶里泛着泪水淡淡地道:“阿静啊,谢谢你。”
听到这句话,阮阿静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
谢…谢吗?
呵。
不等阮阿静有所反应,白菊瑛扯着嘴角讪讪的笑了笑,拉着儿子出来打圆场,“咳,那个,阿静,你这初到城里,有什么不适应的,需要的,一定要跟妈妈说啊!只要是你提的,妈妈都会尽量满足。”
尽量满足……
呵呵,好吧。
尽管心里回过味来的阮阿静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儿,但她还是笑着点了点头,装作一副若无其事,心情愉悦地回答道:“好的,谢谢妈妈!”
阮阿静脸上带笑,可语调却极为生疏,眼神里也带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成熟和疲惫。
白菊瑛看着这样一双仿若泛着泪光的眼眸,心脏忍不住微微的抽搐了一下。
她想伸手过来轻轻地摸一下阿静的脸,手是重重的抬起,最终,却只是轻轻的放了下来。
十几年的空隙,到底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接受。
*
无论怎么说,一家人,总算是团团圆圆,相聚在一起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阮大骏显得极为兴奋。
他吃了不少的菜,还一连喝下了好几杯去年珍藏的好酒,脸都有些红了,期间拉着身旁两个孩子的手,迷迷糊糊的说着话,“阿静,阿远啊,你们两个都是爸爸亲爱的孩子,往前家里穷,爸爸没本事,就只能让阿静在大山里,现在爸爸总算在这座城里买了房,以后啊,咱们一家人就好好儿的生活在一起,不吵不闹,好吗?”
阮大骏言辞恳切,眼神泛光,看着身旁俩孩子,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再的扩大。
白菊瑛看着这一幕,心窝子暖洋洋的。
她年纪不大,就和丈夫结了婚,之后生了阿静后就跟着阮大骏在桐城漂泊,他们刚来的那段日子,在大街上发过传单,在餐馆儿打过工,甚至还去工地搬过砖…
日子艰难的维持着,那段时间,他们哪儿像现在这样幸福的笑过啊?
轻轻喟叹了一声,白菊瑛看着面前幸福的一幕,开心的拿过阮大骏手里的酒,乐呵呵的笑道:“好啦好啦!以后咱们一家就团团圆圆,好好儿的生活下去吧!不过这酒啊,你可真的不能再喝了,再喝可就真醉啦!”
被媳妇儿就这样夺过那酒,阮大骏还显得颇有些不高兴,皱着眉头嘟嘟囔囔的伸手过来抢:“哎哟,媳妇儿,你这是干嘛啊?今儿我高兴,你还不许我喝几杯啊?”
白菊瑛翻了个白眼儿,“你这是几杯嘛?都醉了好嘛?”
阮大骏看起来是真的喝醉了,一张脸通红,嘟囔着要喝酒,甚至还要给两个小孩子倒酒!
白菊瑛吓了一大跳,不由得站起身来,将阮大骏给搀扶到卧室里。
阿静看着那两人和睦的背影,忽然感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温馨。
可时间不过一秒,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你给我滚出这个家!我才不要你这个姐姐呢!”
阮阿静扭头,就见阮阿远一脸深仇大恨的在瞪她,仿若她是抢了他什么珍贵东西的小偷一样。
阮阿静皱眉,身体忍不住的在颤抖。
她的弟弟,这是在赶她走?
“为、为什么……”阮阿静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
阮阿远觉得,这种细小卑微怯懦的样子是真的非常讨厌,就是因为她的这副小可怜姿态,所以现在父亲才会更加疼爱她。
“哼,什么为什么?阮阿静,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要来跟我抢父母的啊?我可告诉你,这个家可只有我一个儿子,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啊!”
阮阿远一副小大人模样,坐在凳子上,一双和阮阿静相似的眼眸狠狠的瞪着她。
在刚才那样的氛围里,阮阿静还感觉挺温馨挺快乐的,可下一秒,就……
“哼!阮阿静,你是斗不过我的!这里可是我的天下!你还是滚回你的小山区吧!那里才是你的家!”
阮阿远的声音虽然不大,但确是句句诛心。
阮阿静听了,只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快了。
她竭力忍着,抿了一小口水,头始终低埋着,不敢抬眸,更不敢看阮阿远那张一直在动啊动的嘴巴,以及他那种万分不懈的神情。
阮阿静握紧了拳头,沉默的叹息了一声,站起身,也没说话,就朝门口走去。
门被轻柔的打开,又被轻柔地关上了。
阮阿远在饭桌上继续吃东西,脸上的笑容十分自得。
他的心里面不由得暗暗的想:她现在应该回去山区了吧?哈哈,这人还算是有自知之明,没白浪费他刚刚苦口婆心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