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当然是有理由担心的,玉千紫毕竟不是芊钰,芊钰的棋艺早已经是独步天下,无人能及,但是玉千紫却像是一个方外野人一般,也许连棋盘也未见过,即使见过,她能胜过有凤玥国棋神之称的智云禅师吗?若她无法胜出,难保天下人不会怀疑她的真伪!但若要打个平手,会不会有可能?
云锦正兀自担惊受怕,心神忐忑,玉千紫却已经走出了座位,勾起笑意,缓缓伸出了右手,那方才陪同的丫鬟尚在怔愣之中,竟然没有过来搀扶,沧溟会意,眼神一闪,上前来将手背奉上,自动充当起太监的角色来,此举让宾客们嘘声一片,玉千紫抬眸,脸上是一贯温软轻浅的笑意,淡淡的冷意随着凤眸轻扫过众人,顿时殿内再次鸦雀无声,一片肃然。
“本宫身子不适,见笑了,各位!”
玉千紫微微点头,骄傲如孔雀,冷静如菩萨,恬淡如仙子,高贵如皇后,缓缓走过长长的廊道,往智云站着的地方走去,身后,有火星点点。那是因为她的话而引起的噬人光芒。
惊羡或仰慕或觊觎或憎恨或钦佩或忌惮……太多的目光交融在她的身上,如果不是有沧溟的手支撑着,玉千紫恐怕会忍不住颤抖,如果是在现代,即使面对人情最淡薄的魅杀门的门徒们她也能坦然自如,但是,这里是古代,是无处不江湖的时代,是君王主宰人命的年代,面对这么多不知是敌是友的人,她怎么能不忐忑?
垣姬智一挥手,站在右侧的侍卫们已经齐刷刷将白纱扯开,雕刻有孔雀的屏风也被搬离原地,瞬时露出一张四方木桌来,上面早已经摆好了棋盘,放置了黑白棋子。看来,是早有图谋了!
玉千紫见是围棋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本来以为要下象棋的,不由得心一松,暗想道:幸好垣宓提前通知了,不然还真会被吓死!
“为让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清晰观看到全局,本王会让人在右侧的木板上显示出每一步的棋势,诸位大可以在下面一边品尝美味佳肴一边观赏棋局!”垣宓朗声说道,那双深幽的眸子里晦暗难明,玉千紫看不出他的心思,微微蹙紧了眉头,再看向智云,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突然有了主意!
智云与垣姬智相视了一眼,快步往四方桌走去,玉千紫也紧跟其后,忽然听到轻盈的脚步声,她转头一望,见是云锦,嫣然一笑。
“一会儿你就知道你是自寻死路!”云锦的声音如风般飘进她的耳朵里,竟似是从她的心底发出一般,她甚至能够感觉到那股寒意,玉千紫的眼波流转,待走上玉阶前时看似不经意地看向了她,然后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一会儿,云锦就会得到一个深刻教训了,那教训就是——人不可貌相!哈哈!
不多时,殿内已是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晰。檀香袅袅升起,若有若无的缭绕着几世的芬芳,一张白玉屏风掩住了众大臣们的目光,只留下两道绰绰的影子,垣姬智兄弟俩却是正对着另一侧的空荡处,居高临下的看得清楚至极。
夜明珠在横梁上悬挂着,发出洁白的光芒,桌旁,玉千紫与智云两人盘坐于蒲团之上,相视不语。云锦站在风琉璃的身后,沧溟却已经退出屏风之外,肃然站立在玉阶之上,而智云身后也站着一个侍卫,却是鬼面毒煞。玉千紫状似无意地瞥了他一眼,却悄然上了心。
垣宓为什么要安排冷天峰站在智云身后,是防范什么还是在昭示着什么?
正在暗忖之中,智云已经先开了口,说道:“神女凤体欠安,还得为了老衲而劳力劳心,真是罪过罪过啊!”
知道罪过你还要执意为之?那就证明根本不觉得罪过嘛!这个老秃驴还真是会说客套话!
玉千紫微微抬头,下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汪秋水般的眼眸中是深不可测的黝黑。“大师客气了!若大师觉得罪过,不如我们换个方法对弈如何?”
闻言,智云一愣,云锦的脸色也大变,玉千紫却只是云淡风轻地望着智云,浅笑嫣然。
“那神女想要如何对弈?”
玉千紫作势想了想之后才说道:“我与你各出一个棋局,限定对方在一个时辰内想到破解的办法,谁能在规定的时间内破戒,谁就算赢了,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阵哗然。垣姬智在高台上笑道:“神女殿下还真是古灵精怪,居然想出了如此别出心裁的办法,智云大师,你可敢应允?”
智云的身子一震,应道:“非老衲不敢应允,只是,老衲喜欢的,是与高手对弈时互相猜度进退的乐趣,若自己对着棋局空想,还不如不对!神女何不再品位一番绞尽脑汁的乐趣?”
哼!是你怕自己先想不出对策吧!还真是奸诈啊!
玉千紫眸光一冷,略为一怔,转而笑开,“按理确实是该与大师直接对弈才是的!只是,本宫尚觉得有些酥软无力,恐怕是无法维持到一盘棋结束之时,又恐会让大师扫兴而归,所以才费尽心血想出一个棋局来,希望能够让大师您尽情享受一下绞尽脑汁的乐趣,既然大师执意要与本宫亲自对弈,那正好,本宫就拿这棋局献丑了。不过话说在前头哦,若大师也无法破解我的棋局,那您与国君以及睿王就都必须各答应本宫一个条件,不知大师意下如何?当然,为表本宫诚意,这棋局你若一时想不出破解之意,大可以找别人帮忙!毕竟,凤玥国人才辈出,应该不会连这种小玩意都无法破解吧?”
语调温和,却透出一种灰色的气息,里面嘲讽之意隐约而易明。
智云颓然变色,有些犹豫地望向垣姬智和垣宓那边,垣姬智自然已经是神色冷沉,垣宓却是脸色莫测,屏风外更是议论纷纷,玉千紫朝他浅浅一笑,他才应道:“既然神女盛情一片,老衲姑且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