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色弥漫,眼前的一切看不真切,但是那楼台亭阁还是若隐若现,玉千紫讶然发现她此时所处的方位并不是在那一排阁楼的范围,而是一处很幽僻的院落,流水怪石,花藤绿柳,芭蕉红杏,倒是别有一番情趣。
亦步亦趋地随着易安在花藤缠绕垂挂的青石小道上徐徐走着,走了片刻,直到看见了一片花海,易安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玉千紫也忙收住脚,还未站稳,易安已经回过头来,神色复杂地望着她,却不发一言。
玉千紫淡然迎视着他,波澜不惊。他想说的事情必然和百里慕岚有关,如果他三分钟之后还未开口她就直接问个究竟。
时间一秒秒地过去,气氛有些沉闷。
“玉姑娘,我想和你谈谈你和主子之间的事……”站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易安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低声说道,却是有些难以启齿。
玉千紫的心一沉,脸上却绽放一抹浅笑,“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玉姑娘,我希望你能立即离开凤都,永远也不要出现在主子面前!”易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而且说得无比决然。
“为什么?”玉千紫一怔,虽然也很想离开百里慕岚这个危险的家伙,可是,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竟然颇不是滋味,“就因为你们认为是我和凝烟合谋来害得嫣如陌中毒受伤了?还是因为你们认定我就是芊钰?是那个轩辕什么派来的?”
易安无语,可是眼神闪烁。这个分明就泄漏了他的情绪。他果然是这样认为的!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神女!我也不屑当什么神女!难道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吗?”玉千紫讽笑着接口,“不过,我要告诉你,如若我能安然离开这里,就是你求我留在百里慕岚身边半刻我也不愿意!”
她说的这里指的是这个世界,可是易安却将她的话误会成了凤都,冷笑一声,应道:“玉姑娘如若真的愿意立即离开,易安愿意倾尽全力送玉姑娘安然离开凤都,到你想要去的地方去!”
我想要去的地方!我最希望到达的,只怕你永远也没办法帮我实现!玉千紫苦笑一声,没有解释,但是对他的承诺却是有些心动的。如果能够安然离开凤玥,不必再和黑焰司,不,是秋君实,还有百里慕岚,凤夙,睿王垣宓等人牵扯在一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可是,可能吗?就是离开了凤玥,这天下虽大,她顶着这张与神女芊钰一模一样的面容,又能寻到安身之处吗?
玉千紫没有应声,目光直直地望着那被烟雾萦绕着的苍郁山林,半晌后才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立即离开?难道你就不怕百里慕岚醒来之后会因为我的离去而责罚你?我可是他最想利用的人,没了我转移睿王的视线,你就不担心你们主子的计划泡汤了吗?”
没想到这话却让易安突然脸色一变,眼神也变得愤恨起来,他的拳头紧紧蜷起,玉千紫甚至可以看到他手背上迸现的青筋。玉千紫警惕地倒退了几步,双目里冷意渐浓。
怎么?因为她说破了百里慕岚的心思所以易安就恼羞成怒了?既然知道百里慕岚的用意,为何他要这样做?那样意味着对主人的背叛啊!
“你错了,玉千紫,主子若是要利用你,在明城当他察觉翠衣是凌仙儿假扮之后,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你交给凌仙儿,因为凌仙儿当时就认为你就是冥雪国的神女!可是,他却毅然将你赶走,还不顾自己的安危叫我和安阳暗中保护你,更别提昨夜他在无影楼五婢的面前是如何地维护你了!”易安的眸光愈发地明亮,却是因为愤怒,“你可以羞辱我,但是你不能污蔑我的主子!”
“若不是主子要我们承诺永远不能伤害你,我早就一剑将你了结!主子是瞎了眼才会被你迷惑了,作为属下我不能看着更糟糕的情况发生!我不管你千方百计缠着主子的原因,但是,他已经为你付出了太多,即使你狠心在他身上下了毒他也没吭声过,如若你还有一点点良心,难道就不能因为这样放过我们主子吗?”
“话已至此,玉千紫,若你不想被我打晕了扛出去,就请你识相一些,自行离去!我不想违背对主子的承诺,求你成全!”说到最后易安的双眸竟然湿润了,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玉千紫百感交集地望着他,心潮起伏。
她一开始就知道易安对百里慕岚的忠心,可是忠心到这种程度,着实让人震撼,而最让她震惊的,却是隐藏在背弃假面后的事实!百里慕岚为何要为她做这么多?就因为他知道自己并非神女芊钰?如果他真的没想过利用她,那为何刚才在梦中这样说?
玉千紫忽然有些迷惑了。还有,易安说——
“你说我对百里慕岚下了毒?”玉千紫双眸一瞪,“百里慕岚不是百毒不侵吗?怎么会中毒?”再说了,她什么时候对他下毒了?
易安的眼眸愈发冷厉起来,“你可真会装假,而且还很会找理由掩饰!主子是百毒不侵不错,但是那是因为他的血本身就能解毒!可是,你就是明知道他的这个秘密,知道为了宫主他必然会用他的血去解毒,所以昨夜才会故意用那涂上了白羽蛇的毒汁的短刀伤了主子,让他无法如愿,只能牺牲大半的功力去为宫主疗伤,就是因为你,主子到现在还无法醒转……”
玉千紫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短刀有毒!无法醒转?!这些话语如雷声一般轰响,她的头脑一阵晕眩。
“主子叫我们保守这个秘密,他说这不是你做的,那只是巧合,可是,有这么多的巧合吗?从在雪山脚下遇见你,我们就一直陷入困境之中,哪怕我和安阳欺骗他说你已经离开凤都,我们还能在龙门客栈遇到你,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异变,难道这样还能相信只是巧合吗?”
易安一步步逼近,玉千紫一步步后退,想要辩白却又发现此时的言语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她疲倦一笑,忽然不想再争执下去了。
“我只能说,我真的没有做出这些事情!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但是我真的问心无愧!”玉千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过,我会如你所愿,立即离开!”
也许,她的离开对百里慕岚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