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金九银十,其实大部分工作是为年底做准备的。想好好休一个春节假期,就必须在最后几个月卯足了劲儿做好工作,避免除夕深夜或者大年初一清早被领导连环夺命call。
听社里的老前辈说以前过年是不出特刊的,后来秦主编升任了,社里的工作强度上升了好几个档,连过年都照常发刊。为了能好好过节,林汀向来提前一个季度就上报方案,做好所有工作。即便如此,林汀也常常被迫在过年期间接受秦主编的“电话会议”,好在秦主编都批了她的加班费用。
以往只是正常发刊,林汀都忙得日夜颠倒。
今年添了一个圣诞专刊的活儿,林汀像一颗螺丝钉一样连轴转:每天深夜将方案的初稿发出,秦主编会在一两个小时之后回复意见。第二天上班时间之前,按照秦主编的意见对方案进行修改,改完就直奔公司的布景棚,按照方案进行布景,再拍照发给主编。
等回到岗位上进行日常工作,已经是午间饭点了。到了这个时候,林汀已经恨不得原地睡着,更别提吃饭了。往往是大家都不在办公室了,林汀才能趁着安静打一会儿盹。这个盹也不能打太久,因为秦主编下午一到社里,就会找林汀讨论方案。
讨论完方案,忙一些本职工作,不知不觉就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刻。
杂志社附近送外卖的只有一家麻辣香锅,林汀连续吃了一周,身体隐约有些上火的征兆。吃完之后再忙一会儿,等把方案修改完发给秦主编,就可以回家了。
有时候天气好,一天不出汗,林汀也就随便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了。毕竟,没几个小时可以睡觉了。
生活似乎只剩下写方案、改方案两件事,即便如此,方案还是一遍遍被打回。内容太小众、选题无法引起共鸣、受访者特性不足……每一个方案都有一个被拒绝的理由。
这样的工作情况持续得久了,林汀都觉得秦主编会忍无可忍地放弃她,没想到是沈梦宁救了她。
这天,林汀一到公司就被叫到主编的办公室。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沈梦宁。
秦主编示意林汀坐下,接着说:“梦宁,你详细介绍一下你的方案。”
沈梦宁将两份资料分别递到秦主编和林汀面前,一边说:“其实我的想法和林编辑之前的一版方案差不多,只是将采访对象换成了苏罔。一来,苏罔家境一般,大学毕业之前都在国内,后来研究生保送到国外,这样的履历大概率能够引发读者的共鸣,也有一定的正面力量。二来,苏罔刚刚得到国际建筑新秀大奖,正是在国际上打开知名度的上升期,也会让圣诞专刊在参加纸质媒体盛典时具备辨识度。最后一个原因,是我的私心,我和苏罔是同学,又一同回国工作,关系还算不错,他也能够配合。”
沈梦宁的情商确实很高,话里话外一直在维护林汀的面子。但正是如此,反而让林汀觉得有些尴尬,只好低下头假做浏览材料。
“林编辑,你跟苏罔也认识,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沈梦宁似乎看出了林汀的尴尬,特地出口询问。
“啊……”林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秦主编,他专注地看着材料,没有发表意见,“我觉得这个点子挺好的,可以以新媒体为主导,纸质杂志同步,这样参赛也算是一个比较新奇的形式。”
林汀的话音落下许久,办公室里再没人说话。
沈梦宁偷偷朝她眨眨眼,笑了一下,林汀一怔,也报以微笑。
秦主编蹙眉翻阅着方案,良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林汀知道这是他做决定之前的表现,于是正襟危坐准备听他的决定。
“林汀,这个案子,还是由你来主导,梦宁刚回国内,可能各种事情还不太熟悉。”
秦主编似乎铁了心要让林汀负责这个案子,一锤定音之后又把沈梦宁僭越的工作行为堵了后路。
林汀的勇气从来没有用在对的地方,她咬咬牙:“主编,我觉得沈主编……”
“林汀,你不能一直安于现状。”秦主编话音略重,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寒霜。
秦主编的话让林汀醍醐灌顶——毕业这几年,虽然她一直勤勤恳恳地做着本职工作,但是不前进,就与堕落没什么区别了。一直停留在原地,万金油也会被取代。
“好,我尽快把详细方案发给您。”林汀咬咬牙,脑子已经开始高速运转,思考如何在不联系苏罔的情况下完成初稿提案。
沈梦宁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材料,卷发微微落下盖住她的脸,透过头发的缝隙,林汀看到她的笑容已经收起来了。
小会议开完,林汀的精神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压力并没有因此减轻。
刚出办公室时,林汀的屏幕上是方案演示文稿的第一页,纠结到午饭时分,电脑屏幕上依然是这一页,顶多改了个题目。倒也不是没改过,只是一次次推翻又重写,情况不免越来越糟糕。
沈梦宁似乎也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看着林汀的屏幕,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专刊编辑,既然敲定了大体方向,为什么不直接先找受采访的人聊一聊呢?”
林汀不动声色地将电脑屏幕切换至桌面,沈梦宁说的话她何尝没有想过呢?
见林汀沉默不语,沈梦宁又道:“你跟苏罔应该更熟悉,你觉得他是那种因为感情影响工作的人吗?”
沈梦宁笑意吟吟,似有所指。
林汀一愣,苏罔确实不会因为感情影响工作。否则,他当时也不会一走了之,远赴他乡追寻更远大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