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大意了大意了,我居然喝醉了,不可思议!”
残破的小巷里,姜谨飞快地走着,嘴里还在不停嘟囔,发泄着羞恼和尴尬。
刚才他碰瓷的演技实在太差了,想着邱文士或许会看穿他,不,是一定会看穿他,他就忍不住恼怒。
忽然,他居然笑了,“哈哈,嗯,这又不是我本来的身体,虽然魂穿了,但灵魂可不会带来酒量啊!”
姜谨摇了摇头,雪片落在他的头上,让他清醒了许多,他的酒醒了大半了。
滑腻的地面,冰冷的残墙,姜谨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太冷了,冷的有些过头了,他有些暗暗后悔自己慌不择路下跑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仿佛心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
身后有一对眸子,黑暗中的眸子,发着光的眸子,那是比月光还要冷的光,却比月光明亮,至少也要比雪夜中的月光明亮。
姜谨吃了一惊,身体定在了原地。
“姜谨?”那人开口问道,他虽然是在问姜谨,但语气冰冷的几乎听不出疑问,他似乎仅仅只是要确定一下,也许并不需要姜谨回答。
“他认识我?”姜谨心头大叫,又是吃了一惊,他心头大叫,却还是没说出话来。
这是个冷酷的杀手,姜谨在这种冷酷之下好像嘴巴都变笨了,有许多话,他想到了,但是说不出来。
比如,杀手是来杀人的,显然是来杀姜谨的,可是他是姜谨,却又不是姜谨,这叫他如何撇清关系?
姜谨身上的每根寒毛都立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但他身后的人看来好像知道了答案。
“等等......”最后一秒,姜谨终于脱口而出,但已经晚了。
寒光一闪,锋利的匕首已经刺了过来!
杀手本来就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说话的。
姜谨的瞳孔猛地缩了缩,他忽然发现,在这种时候,什么内功,什么正气决,一点用也没有,内力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说,他的内功根本没练到来得及反应的程度。
但他反应过来了,热血飙溅,染红了青冷的砖石,他的两只手死死抓住了匕首。
但刀尖还是狠狠刺入了他肋间。
好在最后一瞬他下意识的跳了起来,才没让心脏被刺中。
杀手目光一凝,眼中终于不再只有冷酷,终于透出了森然的杀意。
但是他已经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不再是只有那一对可怕的眸子,姜谨终于看清了他一身黑衣的装扮,正气决也终于运行到了双手。
嘭!
姜谨反手一拳居然击中了杀手的胸膛,看来杀手的武功实在也不高,这倒叫姜谨失神了一瞬。
就在这一瞬,杀手闷哼一声,奋力去拔那匕首,同时另一只手去抓姜谨的右臂。
但是匕首纹丝不动,姜谨右拳又接连击出了两拳,这两拳却有些古怪了。
杀手只接住了第一拳,感觉像是接住了一团棉花。
他手掌上的力道不仅足够,甚至还多出姜谨许多,于是他接出去的手掌自然而然的顺势向前进了许多。
但他这一掌还没拍到姜谨肩膀,姜谨的第二拳竟然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
咚!
这第二拳,绝不像棉花,像铁,像钢,不,简直像是一记虎爪,狠狠拍在了杀手的胸口!
杀手的瞳孔也缩了缩,他最后一瞬愕然抬头,正好看见了姜谨的眼睛。
那也是一对冷酷的眸子。
雪,似乎停了,但杀手摔倒在雪地的身体仍在不住抽搐,但他已不足为惧了,因为他短时间内站不起来了。
或许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匕首仍插在姜谨左肋,鲜血留个不停,他剧烈咳了几声,靠在一面残墙上坐了下来。
“啪啪啪!”
“哈哈哈,姜家拳法果然非同凡响!”
这时居然有掌声传来,接着又是一道人声。
姜谨这一惊非同小可,只听“嗤”的一声,他居然把匕首拔了出来,握在手中,人也又站了起来。
黑暗中走出一人来,竟然是邱文士。
邱文士不再是那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反而显得文质彬彬,他的一袭白衣好像也跟雪一样白,他对着姜谨笑了笑,“姜公子放心,我们风雨楼可跟龙首帮不同,令尊总该跟你讲过一些。”
姜谨仍然冷冷地盯着他,缓缓说道,“你也在跟踪我?”
邱文士抱了抱拳,歉然道,“不敢,只不过姜家第二位传人现世,我实在有些好奇,这才跟了几步,实在抱歉得很!”
姜谨听见他说“姜家第二位传人”,心头微微一动,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哦,那么你最好还是不要继续好奇了。”
他说完,握着匕首走到了杀手跟前,蹲了下来,他身上还在流血,但脸上表情冷漠,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疼。
杀手中了姜谨两拳,看样子离死已经不远了,邱文士有些好奇姜谨还要做什么。
姜谨只是举起了手中的匕首,眼睛眨也不眨的刺进了杀手的胸膛。
然后他淡定的站了起来,转身离开,“你最好不要再跟着我了。”
邱文士愣在了原地,一直等姜谨走开了十几米,快要离开小巷,他才恍然喊道,“姜,姜公子,你交代的事风雨楼会办好的!”
接着他像是又想起什么,又喊道,“对了,方琴一直在江湖上打听你的下落,需要风雨楼带他来找你吗?”
然而这时姜谨已经走远了,远处也没有传来他的回应,只剩下风声,仍在呜咽。
邱文士又站了一会儿,缓缓叹了口气,接着他饶有兴趣的蹲到了杀手尸体的旁边,竟然撕开了杀手胸口的衣服。
尸体左胸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伤痕也没有,甚至还留有余温。
可是就在不久之前,这里还被姜谨狠狠击中两拳,第二拳甚至把杀手整个人击飞了出去,就算这胸膛是铁打的,也总该有些拳印才对。
邱文士瞧了一会儿,移开目光,他呼出一口气,悠悠自语道,“哎呀,你死的倒也不冤,这位姜谨,深得姜家武学真传,我看正气决至少有第四层的火候,这一招姜家拳法中的奇峰可观,使的虚实有度,不知练了几千遍,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只是,只是......”
他嘴上“只是”了几声,没有说下去,心里却继续想道:“只是他的姜家拳法都练到了这种程度,显然早已是二流境界中的好手,那又为何中了你一刀?难道是故意装给我看的,这,这......”
他额头流出冷汗,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了姜谨离开时那冷酷得可怕的眼神,他心中不觉寒意陡生。
“这位姜谨公子,真是,真是深不可测,难以琢磨。”邱文士抹了抹汗,最后看了眼那具尸体,叹道,“要怪也只能怪把你派出来探路的人了。”
邱文士也走了,只剩下这具尸体,孤零零的尸体。
北原的雪永远不会停,它已落了千年,或许万年,埋葬了无数的尸体。
很快,这一具也会被北原雪埋葬,不会有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