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歌子是在恸哭声中醒过来的,她刚一睁眼,一个小丫鬟便撕心裂肺的扑倒在她的床榻边,“姑娘,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床上的人微微蹙眉,一双水洗碧波的细长眉眼落在面前这个浣绿色衣着打扮的丫鬟上,“拂柳?”
被叫做“拂柳”的小丫鬟抬起头,好好的一对杏仁大眼愣是哭的通红浮肿,让人看了心生怜惜。她擦了擦自己的脸,伸手就去拉南歌子的袖子。
“等等,拂柳。”南歌子反过来抓住丫鬟的手,“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拉过拂柳的小脸细细看去,眼前的人被活活烧死的画面仿佛就在昨日一样清晰,“没错。”南歌子肯定的说道:“你不是被楚溪云下令处死了吗?难道你逃出来了?”
拂柳挣脱开南歌子的手,“姑娘,奴婢知道你心思忧郁,整日神情恍惚,但今儿可是夫人做丧事的日子,就算姑娘你再不想面对,好歹也要去看上一眼吧。”
听到拂柳这么说,南歌子原本激动地面容逐渐化为抹不去的阴云,“阿娘?”她向后退了两步,声音像冬日里打上来的井水一样寒冷,“拂柳,现在是什么年号,今儿又是什么日子?”
拂柳心中急的团团转,但还是回答道:“姑娘,现在是丰元十一年,冬月初七了,姑娘要是再不去厅堂,只怕……”
小丫鬟的话音未落,铺天盖地的记忆就随着这句话如洪水般淹没过来,南歌子来不及多想,袄子都不披一件便疯了一样朝厅堂跑去。
漫天的大雪中,南歌子的盘发都被风吹的松散下来,她手里握着挂在脖颈处垂下来的月牙吊坠儿,面上没有一丝血色。
南歌子穿着一件雪白的如意月裙,远远瞧去竟和雪色无分毫差别,偏又是一头如墨的长发高高落下,看上去分外惹眼。以至于南歌子人还没跑到厅堂跟前,来祭奠的一干众人便早早注意到了她。
饶是平日里再疼惜自家女儿的南殊都不禁出声斥责,“瞧你这个样子,不成体统!”
“父亲责骂的是。”南歌子低眉顺眼,“但女儿……”说到这里,南歌子的语气似有了几分哽咽,但仍继续说着,“但女儿怕错过母亲的出殡,这才急急赶来。”说完这句话,南殊打量着南歌子苍白的一张小脸儿,当下便又心软起来,“沅儿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们这些个下人眼睛都是瞎了?”
沅是南歌子的小字,取意上善若水,愿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够清清白白,秉持良善。
站在一旁的妇人盈盈迈步,操着一口温柔的声音说道:“怎么,老爷的话你们还没听明白吗?还不快去给大小姐找件披风过来。”说罢,便走过来去拉南歌子的手,没成想刚一碰到南歌子,南歌子就像被蚊虫蛰咬一般抽了出去,只留妇人一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这动作虽然不大,可在场的人也看了个清清楚楚,私下便不禁议论起来。
“听说这南太傅的嫡长女温柔娴顺,如今瞧着也不是那个样儿,竟敢当众给二夫人小脸子看。”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这往日里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做派我们也是见过的,前几年都州大旱,不还是她们娘两个儿支了个粥铺,没日没夜的倒是救了不少个人命呢。如今这二夫人竟能惹得这菩萨心肠一样的小姐不快,怕也是平日里没少作威作福。”
众人心口不一,说出的话五花八门,一时间倒也让人分不清原委。
“这太傅的嫡长女,楚笙,你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