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缓缓抬起了头,刘医生看到她哭了。
这着实更让她震惊了,“怎么了?”
“只有他知道我有多么厌恶过去的自己。”安歌与其是说跟刘医生在对话,此时的她更像是自言自语,轻轻说着,带着一种从压抑的灵魂深处破裂而出的快感:“出来之后,你们都在问那几天在仓库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似乎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我得精神疾病的原因,好让你们了解事实的真相。可是你们却从来没有想过我有多么厌弃以前发生的那些事。”
“我厌弃它,那件事让我感到恶心,一想到它,我就感觉自己深陷在一个巨大泥泞的沼泽里,我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腐烂发臭。”
“你能想象到那种感觉吗?恐惧,厌恶自己。”安歌的眼睛里充斥着悲伤的情绪。
电脑屏幕前站着的安墨听到这句话心猛地揪了一下,拳头忍不住握紧,他当初也想过安歌的感受,却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严重。
“我知道,让你再次提起以前的事很痛苦。可是,你不想变好吗?你不想以后有着一个不再恐惧,不再靠着安眠药入睡的日子吗?”刘医生知道她的心结一直在当年出的那件事上,就算江北城成功地让她走出来接触到人群,也无法阻止她对那件事深深的执念。
安歌抬头望着她,卑微地问:“我……真的可以有那样的日子吗?”
刘医生点点头,握着她的手:“可以的,我会帮你的。”
安歌的眼睛移到了别处,停顿了很长时间才重新开始说道:“你想让我从哪里开始说起?”
刘医生愣了一下,看着安歌现在的状态,她知道安歌是要开始了。
“从你被绑的那刻开始说吧。”
安歌重重呼了一口气:“其实,真的记不太清了。那天我好像是要去朋友家玩的,还是其他的原因,我也记不太清了。只知道,走在路上的时候后脑就遭受撞击,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醒来之后呢?”
“我的头被蒙起来了,什么都看不到,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知道那里特别潮湿特别阴暗。我的双手被反绑在后面,地上特别凉,身上没有一个部位不疼的。”
“后来呢?”刘医生问。
“我疼的实在受不了,脑子昏昏沉沉的,又晕了过去。等到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人打醒的,很多人,他们在踢我。然后,把我的口罩摘掉了,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光明。”
“他们仅仅是打你吗?”
“刚关到那里的时候是,每次摘下面罩的时候就是打我的时候。后来,他们不打了……”
“为什么不打了?”
安歌沉默了,似乎不想回忆以前的情形。
“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打你吗?”刘医生换了个话题继续问。
“知道……他们是为了我父亲的钱,想要我父亲的公司。”
安歌笑了一下,接着说:“他们都以为父亲最疼爱的是我,报纸上每天都在说我父亲对我特别好,说我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公主。事实上,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刚关到那里的几天,我每天想父亲什么时候过来救我,想着他看见我这个样子肯定会特别心疼,期盼着他快点来,来救我,因为……我真的快撑不下去了。”
刘医生能感受到随着她谈话的越深入,安歌似乎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开始变得焦躁,不停地变换着动作,手也不断地在搅动着,额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一些生理反应已经开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