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桀的字是公认的丑。
之前教他们的夫子就是为陆桀的字废了很多心,后来实在是对陆桀绝了,就放弃陆桀写的字了,而后更甚的是夫子连陆桀的作业也都再没查过,从此陆桀再没做过课业。
而现在的夫子在刚来时不知情,在第一次检查课业时见陆桀未做大发雷霆,这夫子刻板得很,非要陆桀把课业补上给他。之后陆桀没法,把课业补了给夫子看,夫子看后差点未气晕了去,自此记着了陆桀。
夫子刚开始是想把陆桀教好的,可越管越发觉着恼火,不管怎么教,陆桀的课业还是没回都一塌糊涂。夫子教人多年,还是头一回遇到陆桀这样的,也就越发来劲了,就专盯着陆桀管,不过后来再没管过陆桀写的字,可能也是觉着无望了吧。
欧阳笙一时忘记了这些。
欧阳笙看完陆桀一系列不到一秒的动作,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刚真的写完了?那是三个字诶。”他刚刚只看见陆桀写了一团黑。
陆桀真诚回道:“嗯。写好了。”
欧阳笙看着陆桀,突的想起一次课上夫子被陆桀那课业气得差点当场把陆桀的课业撕了,还给大家展示了一番,他当时只觉着一言难尽,刚刚他怎么就忘了,让陆桀自写了呢!
欧阳笙把纸递给他:“我还是把这张给你吧。”收藏是小事,找错人那是大事。
陆桀摆手:“不要,塞那么多做什么,衣袖装不下。”
欧阳笙:“那你把那张拿出来扔了,再放这张纸呗。”
陆桀:“懒得。”
欧阳笙没办法,只好叮嘱道:“那你一定要记着,他长得特别好看,可谓是天下第一美人。”
陆桀觉着这话有些耳熟:“天下第一美人?不会有些夸张了?”陆桀小时候其实从不在意相貌,可后来不知怎么喜好上了看那些品相好的人。
欧阳笙昂头:“那当然,他可是从很小时就被称为天下第一美人!绝对是人群中最好认的那一个!”
陆桀见他一脸骄傲,不知为什么突的想打他,于是陆桀又踹了欧阳笙一脚:“人又不是你家的,你骄傲个什么劲。”
欧阳笙:“这跟你又踹我有关系吗?!”
陆桀:“有,看你不太舒服。”
欧阳笙:“你太嚣张了……你信不信我揍你!”
陆桀笑了:“可以,只要你打得过我,我随你揍。”
欧阳笙默默对比了下武力值,好像相差甚远……
欧阳笙强撑,不甘示弱道:“算了,我今天还有事,先不揍你了。”
陆桀挑眉道:“那你还站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欧阳笙哼哼看了陆桀一眼,转身还未走出院门走,听见陆桀末了又补了句:“记得明日的事,不然你的忙我可能就帮不了了。”
欧阳笙忍着没回陆桀的话毅然走了。心道:为了字画,我忍!
欧阳笙一走整个院子又静下来,陆桀百般无聊的在院里。程浔进院里竟看见陆桀在地上和蚂蚁“玩耍”。心道:也是了,毕竟这次老爷把公子的所有耍玩意都收了。
程浔是陆桀小时路边带回来的,后来就一直跟着陆桀,陆桀本想让他走的,最后没法便让他做陆桀的侍从,说是侍从,但陆府还是待程浔很好的,与陆桀像兄弟般。
陆桀见程浔来了便放弃了与蚂蚁们“玩耍”,忽的又记起欧阳笙的话,问了程浔句:“程浔,我文墨真的很烂吗?”
程浔:……这让我该怎么答,实话实说?
陆桀见程浔难以言说的复杂表情知道了答案,看来是真的很烂。
陆桀本人极度不想承认,可事实的确如此。陆桀沉思了一番,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伟大的决定:他要开始好好练字,习文墨了!
陆桀去书房随意拿了本崭新崭新的书,没有一点被翻过的痕迹。
自打记事这是陆桀第一次认真的坐着看书,程浔挺感动的,也随手拿了本在旁边一起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程浔侧眸看了眼陆桀。
嗯,很认真,只是……
程浔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他第一次见到就一盏茶的时间能看完大半本书的人,难道陆桀深藏不露?能一目十行?
可以程浔对陆桀的了解,这是不可能的事,应该多半是看不懂才对。
陆桀的确是看不懂,大半本看下来就没认着几个字,如同在读天文一般,看得陆桀云里雾里,根本不知这书在讲些什么。
程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干脆道:“看不懂就别看了,每日课上不听怎么看得懂?还不如去和你那蚂蚁去玩呢。”
陆桀不干,一本正经:“好歹等我翻完嘛,做事要有始有终。”
程浔一阵无语,呵呵干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了。
终于陆桀装模作样的翻完了书,放下,坐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要干嘛。
陆桀又想起自己的字,其实……也没有那么丑吧…只是“豪放”了些,虽然他自己也有些看不懂。
欧阳笙若是知晓陆桀竟然用豪放两字来形容他自己的字,估计真要笑抽在地上,豪放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欧阳笙觉着陆桀的用鬼画符来形容,都不足为过。
陆桀想了一番,练一练字也是可以的。
在书房找了半天,硬是没有见到一根笔毛,更别说毛笔了,砚台也不知所踪,纸呢都是被撕过的,剩下的都是一点半张的,就没有一张是好的。
陆威禁足时吩咐过:陆桀不能出这院子半步。没办法陆桀只好找程浔帮忙。
程浔不知陆桀想干什么,想起陆桀之前的种种作为,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帮这个忙。
其实陆桀之前这些都备得有,但陆桀总是要与常人不同,把纸拿去叠花样,什么都叠过,就没有陆桀叠不出的;毛笔呢,就拿着到处玩,最后毛都玩掉了,剩根棍还拿去玩,再后来棍也不知去哪了;至于砚台里的墨,人家上笔陆桀上手,最后还是夫子看不下去了跟陆威委婉的说了下这事,最后才终于把这些都撤了。
显然陆桀压根都不记得他干过的这些事了。
见陆桀一脸真诚,程浔叹了口气去帮陆桀找去了。好吧,至少陆桀自己想习文墨了,这还是值得高兴的。
经过一番周折终是拿到纸墨了。
程浔还是头一回给陆桀研磨,感觉挺新鲜的,不敢相信陆桀竟然真的是,自,己,想练字了!陆桀他自己想啊!
从认识陆桀起,至今程浔一直都觉着陆桀可能上辈子跟这些诗书文墨有什么大仇大怨,以至于陆桀特别嫌弃这些东西,更别说学了,对这些简直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这就算了,他还不练,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陆桀反骨的原因,夫子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陆桀也还是头一回这么正正经经的,端坐在那拿着毛笔炼字。
苦思冥想了半天不知从哪个字下手。心道:要不先炼自己名字吧。
陆桀在纸上写了个‘陆’字,程浔在一旁看,有些懵的道:“这什么字啊?”他怎么从未见过?‘耳’?‘击’?什么词啊?!
陆桀奇怪的看程浔一眼:“这你都认不出?这次我很认真的在写好吗!这是‘陆’字!”
程浔:“……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像陆字…不过你这写得能不能规整点,别写得这么开、这么潦草好不好!”
陆桀又看了看自己写的:“有…吗?……我觉得……还好…吧?”
程浔:“呵…是还好…吧……”
陆桀又练了会儿,陆字才勉勉强强算是有些看得过去了。
陆桀想写‘桀’字时突的发现大概是写个字都是随手一笔就划过去划惯了,根本不记得具体是怎么写的,无可奈何只好问程浔:“程浔,桀是如何写的来着?”
程浔:“……”陆桀是他见过的第一个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
程浔拿过笔在纸上给陆桀写了个‘桀’字,整个看起来字秀丽工整。
陆桀看了后评了句:“嗯,不错写挺好,就是一大老爷们儿字写的有些女气。”
程浔:“……滚。”
——半时辰后
陆桀放下了手中的笔,问道:“程浔,几时了?”
程浔看了看天色:“酉时了吧。唉,陆桀你什么时候才会自己看时间啊?!”
陆桀自动忽视程浔说的后半句话道:“这不有你吗。不过都半个时辰了!我竟练了这么久”
程浔:“呵…确实挺久的。”对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