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琳小姐的病早就让医生束手无策,她的症状很是反常,神情恍惚,身体日渐的消瘦。但他依然与病魔抗衡,并不曾卧床不起,但就在我到他家的那天晚上,他哥哥六神无主的告诉我“他终于在恶魔的的摧残下香消玉殒了。”我这才知道,刚才惊魂一瞥竟成了转尔永逝——那位忧琳小姐,谁也不会见到活着的她了。
随后几天里,我和忧桑闭口不谈他的名字,这段时间,我忙于减轻我朋友的忧伤。我们一起绘画阅读,或者是想在梦中一样,听他拨弄如诉的吉他,演奏纷乱的即兴曲。我们之间越来越亲密,他更是毫无保留的向我敞开心扉,使我更加心酸的想千方百计的的让他快乐,他心头的悲痛浑自天成,无休无止的流露着,像黑暗倾泻在物质和精神世界的一切上。
我将永远记住和忧桑在一起度过的庄严时刻,但是,我说不清她将我卷入了怎样的情景之中,或带我做了怎么样的事,那种恐怖的极端不正常的使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硫磺的幽光,他那悠长的即兴婉歌依然回响在我的耳边。他天赋异禀的想象力孵育并勾勒出一片混沌,我对此一无所知,根本不能用文字表现出这些画面(栩栩如生,犹在眼前)。看着这个疑病患者在画纸上倾诉错乱不堪的抽象时,我的心中升起一阵阵恼人的恐惧感,这是以往欣赏色彩鲜明,形象具体的画作时未能感受到的。
在我朋友那些幻想丛生的画作里,有一副并不那么抽象,也许可以,尽管有些勉强,用文字表达出来。画面呈现的是一幅狭长的长方形墓穴或是隧道的场景,四壁低矮,光滑,洁白,没有中断也没有装饰。画面上的某些细枝末节显示出这个洞穴深埋于地下。画面范围中既看不到任何出口,也没有火把等任何人工光源的照明,只是密集的光线滚滚涌来,使一切都沐浴在一种鬼气森森的不相宜的光辉里。
我已经提到过他的听觉神经不健全,除了某些弦月,一切音乐对他来说都是折磨,可是就是这种限制使他只能选择吉他,他演奏起来真是妙不可言,可这并不能说明他能极为熟练的演奏即兴曲。只有在强颜欢笑的片刻,我才察觉到他那些狂想曲的词也好,曲也好(她经常自弹自唱),都是他精神高度集中于镇定的结果,从歌词含韵,玄妙的意义里,我第一次看出了忧桑完全明白他高贵理智已经摇摇欲坠。
我深深的记得那首称为《鬼宫》的诗,这首诗歌的余韵令我们浮想联翩,我不主张从它的新奇(别人也会有次见解),而觉得该从忧桑对它的执着中追寻他的思想。别人的这种观点通常被称作众生有情,而在忧桑错乱的脑海里,则更为放诞,某些情况下,甚至把无机世界也当有情看待。他沉淀其中,难以自拔,我对着也不好说什么。但这信仰(正如我前文暗示的一样)跟他的祖先留下这栋石灰房有关。在他想来,他们在宅院的石头,石头上遍布的霉菌,环绕四周的枯树——尤其是那始终如一,经久不变的安排和山池死水里的倒影都存在着一种感应——他说,这可以从池水,山墙渗出的衰落气息里看来。那无形的难以逃脱的寂静的影响力,数百年来注定了他家的命运,使他成了眼下这个样子——这么一个人。不必对这样的看法多说什么,我也不会妄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