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皇家园林的“艮岳”原本还是凡间之物。当年宋徽宗刚即位,未有子嗣,有道士进言:“京城东北隅,地协堪舆,倘形势加以少高,当有多男之祥。”于是就勾起了宋徽宗选石筑山的念头。
道士再说通蔡京,又结合上宋徽宗的艺术追求,这个名为改风水求子,实为为道士营造洞府的大工程便一发而不可收,竟至搜刮天下,大兴“花石纲”(往汴京运送花石的船只,每十船为一纲),结果民怨沸腾,国力困竭,以致金兵乘虚而入,汴京失守。宋徽宗最终被金兵掳走,死于北国,含羞于地下。
元人郝经曾咏道:“万岁山来穷九州,汴堤犹有万人愁。中原自古多亡国,亡宋谁知是石头?”
但丢人丢的是宋徽宗,跟道士又没什么关系,他等到南宋稳固便启动法阵,将一片大好园林化为洞府,携着飞升了。
第二天孙有余和洪清团的团员们一起到了艮岳,只见此园“冈连阜属,东西相望,前后相续,左山而右水,后溪而旁垄,连绵而弥满,吞山而怀谷。园内植奇花美木,养珍禽异兽,构飞楼杰观,极尽奢华。”
怪不得当年艮岳落成之后,宋徽宗赵佶激动得亲写《御制艮岳记》,记载这一盛举,其文曰:“于是按图度地,庀徒潺工,累土积石,设洞庭湖口丝溪仇池之深渊,与泗滨林虑灵璧芙蓉之诸山,最瑰奇特异瑶琨之石,即姑苏武林明越之壤,荆楚江湘南粤之野,移枇杷橙柚橘柑榔栝荔枝之木、金峨玉羞虎耳凤尾素馨渠那茉莉含笑之草,不以土地之殊,风气之异,悉生成长养于雕阑曲槛。而穿石出罅,冈连阜属,东西相望,前后相续,左山而右水,沿溪而傍陇,连绵而弥满,吞山怀谷。”
“其东则高峰峙立,其下植梅以万数,禄萼承趺,芬芳馥郁,结构山根,号绿萼华堂。又旁有承岚昆云之亭,有屋内方外圆如半月,是名书馆。又有八仙馆,屋圆如规。又有紫石之岩,祈真之磴,揽秀之轩,龙吟之堂。”
“其南则寿山嵯峨,两峰并峙,列嶂如屏,瀑布下入雁池,池水清泚涟漪,凫雁浮泳水面,栖息石间,不可胜计。其上亭曰噰噰,北直绛霄楼,阁蛮崛起,千叠万复,不知其几千里,而方广兼数十里。”
“其西则参术杞菊黄精芎藭,被山弥坞,中号药寮,又禾麻菽麦黍豆粳秫,筑室若农家,故名西庄。上有亭曰巢云,高出峰岫,下视群岭,若在掌上,自南徂北,行冈脊两石间,绵亘数里,与东山相望,水出石口,喷薄飞注如兽面,名之曰由龙渊、濯龙峡、蟠秀练、光跨、云亭、罗汉岩。又西半山间楼曰倚翠,青松蔽密,布于前后,号万松岭。上下设两关,出关下平地,有大方沼,中有两洲,东为芦渚亭曰浮阳,西为梅渚亭曰云浪,沼水西流为凤池,东出为研池,中分二馆,东曰流碧,西曰环山,馆有阁曰巢凤,堂曰三秀,以奉九华玉真安妃圣像。东池后结栋山下曰挥云厅,复由嶝道盘行萦曲,扪石而上,既而山绝路隔,继之以木栈,倚石排空,周环曲折,有蜀道之难。跻攀至介亭,此最高于诸山,前列巨石,凡三丈许,号排衙,巧怪巉岩,藤萝蔓衍,若龙若凤,不可殚穷。麓云半山居右,极目萧森居左,北俯景龙江,长波远岸,弥十余里,其上流注山间,西行潺潺为漱玉轩。又行石间为炼丹亭、凝观图山亭,下视水际,见高阳酒肆。清斯阁北岸,万竹苍翠蓊郁,仰不见天,有胜云庵、蹑云台、消闲馆、飞岑亭,无杂花异木,四面皆竹也。”
“又支流为山庄,为回溪,自山蹊石罅搴条下平陆,中立而四顾,则岩峡洞穴,亭阁楼观,乔木茂草,或高或下,或远或近,一出一入,一荣一凋,四面周匝,徘徊而仰顾,若在重山大壑,深谷幽岩之底,不知京邑空旷,坦荡而平夷也,又不知郛郭寰会,纷萃而填委也。真天造地设,神谋化力,非人所能为者,此举其梗概焉。”
那道人修炼有成,入了天庭,位列仙班,自有仙家园林可供赏玩、居住,这等凡间景致自是看不上了,便送与后人,留在上界复为皇家园林。
众人一路逆流而上,走走停停,说说笑笑,还对其他两国的参赛选手指指点点,不一会儿便来到了这次聚会的主要场所漱玉轩。
众人各自玩耍,只有孙有余,又往上游走了二里路,见四外无人便往江水里贡献了一泡童子尿。孙有余抖擞精神,系好裤子正欲返回,却听一个温婉的女声说道:“孩子,小处不可随便。”
孙有余被她吓得又是一哆嗦,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广额头,约摸七十来岁的老太太。
孙有余,羞红了脸,赶忙道歉:“小子孟浪,再不造次。”
那老太太笑得很慈祥,说道:“你还年幼,平时无碍的,你们道家也雅好此物,只是下游恐有曲水流觞之人,怕是不便。”
孙有余对那些小屁孩儿在什么水里放酒碗当然不关心,但是既然有人看见了,自然要表现出自己正直的一面,便一边要往下游跑,一边说:“啊!那我赶紧去提醒他们。”
结果老太太笑得更慈祥了:“不必了,无知者无罪。”
孙有余一时呆住——这俗语还能这么理解呢。再看老太太,孙有余只觉得她慈祥的笑容是那么的蔫儿坏。
孙有余不好意思地说:“小子谢过婆婆。”
接着孙有余就要道别,没想到那老太太叹了一声气,向他说道:“相逢即是有缘,我观小友骨骼清奇,必是修道良才,老妪这里有一桩大富贵欲与小友,不知小友愿不愿在修道有成之时帮老妪一个小忙?”
孙有余此时人微言轻,不怕然诺,大喇喇地说:“老奶奶但讲无妨,只要小子能做得到的,定然帮衬。”
老太太施礼说道:“望小友他日位列仙班,有空往西方极乐世界一行,寻那八宝金身罗汉,问他可还记得海棠模样。到时那金身罗汉自然有好处给你。”
孙有余愣了“八宝金身罗汉”那不是沙僧吗?这里面有事啊!孙有余当时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却又知道打探一个老太太的隐私是不道德的,只好强力按压,稽首道:“小子记下了。”
回到漱玉轩,参赛选手们还真的在玩曲水流觞,只是能参与进来的都是三国选手的核心人员。他们没有挖沟,而是将一件形如白练的法宝铺陈离地一尺凌空铺开,白练两头接入曲江,弯弯曲曲围成一个梳子模样;而空明澄澈的流水径自流上白练,若游空水龙。法宝主人有意卖弄,施法决使这白练轻轻舞动,这意境又增三分,却无半点水珠撒出,端得是仙家气象。
人家宋国参赛者这手使得漂亮,元国参赛者大都是武夫,不甚在意;唐国参赛者大都是大家出身,有较高的文化修养,自然能够静心欣赏,另外打着腹稿,预备之后的曲水流觞,比赛诗文。只有小王爷生性不喜让别人专美于前,心下便起了坏心思。
正在准备曲水流觞所用酒盏的小姐姐做汉女打扮,如同夜幕般的黑发,在发尾扎起,此刻垂在一边,衬得她那暖玉一般的脸颊,愈发的白里透红;正准备看她弯腰往曲江里放酒盏的孙有余却被小王爷叫到一边,听他而语:“待会江水里的酒盏你别拿着喝,别问为什么,也别和别人说。”
孙有余点了点头,心里严重怀疑小王爷要做和自己一样的事。一袋烟的功夫后,孙有余见小王爷凝眉苦思的走了过来,又来和孙有余说悄悄话:“我好像又遇到奇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