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了!”
“请了!”
孙有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与那青年见礼后准备开打。
那青年将怀中玉箫拿在手里,潇洒一转,信手一抛,不等孙有余留神那玉箫有何古怪,他已拔出背后长剑欺身过来。
孙有余再次施展星辰遁法,闪烁之间已来到那道人身侧,袖珍版的问鼎刀已然刺出。
可这时他却不得不后退,因为那道人一柄纤细的长剑已经刺了过来,若不变招定会受伤。
本来以孙有余星辰道体的本事,以伤换伤也是不惧,但他却从这细剑上感受到一种诡异的威胁,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接下来的发展让孙有余心中大骇,无论他闪现在什么地方,只要是在那道人身边,人家一口细剑便早已指在了他要出现的地方,孙有余不得不立即闪现离开,否则便会被刺中。
孙有余又试着以“开阡陌”刀法与之对战了几招,发现人家好似未卜先知一般,不论自己出招多么迅速,招式多么诡异,人家总能攻自己所必救。
而到目前为止,那柄玉箫也只是像飞剑一样飘忽来去,辅助道人攻击自己,但孙有余料定此物定有古怪。
果然,那道人见孙有余没别的花招之后,轻笑一声,望空一指,那玉箫飞动之中忽然一转,这下玉箫飞动之时,带起的风正好从箫口吹入,已然是呜呜有声。
伴着音效,那青年道人荡开衣袍,以及优美的剑舞杀向孙有余。
但见那细剑一上撩,便让人想见天之高远;一下劈,便让人想见地之浑厚;举动之间,衣袍烈烈,回风舞雪。
他这手剑法是极合那些崇尚人文的妖族长老口味,其中一妖更是痛饮了一壶美酒,吟诗为他助兴: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绛唇珠袖两寂寞,晚有弟子传芬芳。
临颍美人在白帝,妙舞此曲神扬扬。
与余问答既有以,感时抚事增惋伤。
先帝侍女八千人,公孙剑器初第一。
五十年间似反掌,风尘澒洞昏王室。
梨园弟子散如烟,女乐馀姿映寒日。
金粟堆南木已拱,瞿唐石城草萧瑟。
玳筵急管曲复终,乐极哀来月东出。
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另一老妖也是痛饮了美酒笑他:“你这首诗说的是娘们儿,你听我这个。
剑吼蛟龙怒。问苍天、功名两字,几时分付。生个英雄为世用,须早青云得路。却底事、知音未遇。两度入天飞折翼,谩教人、欲叹儒冠误。竟不晓,是何故。
休休天也无凭据。有如椽健笔,蟾宫须还高步。若使长材终困踬,社稷谁教扶助。信浅水、留龙不住。万顷洪流通大海,向波涛、阔处兴云务。须信道,这回做。”
又有一老妖脸红扑扑的,鄙视他们:“你们这说的都是凡人剑,纵使再花里胡哨,也与斗鸡走狗无异。听我这个!
智剑刚锋,百魔剿退,胆惊心颤。猛虎生擒,蛟龙活捉,撒起威神变。雷轰铁鼓,蛇飞金电,衮衮乱云喷霰。彻江海、洪浪冲翻,两兽正当死战。三山火迸,九天霞灿,罩笼宝藏光现。瑞色千条,黄金一点,壶鼎频频炼。烹成琼蕊,肌肤雪样,显出玉人头面。木童喜、相拉归来,异香满。”
见大家说的热烈,马长老也被勾起了诗性,他也不去与人争嘴,只是欣赏着自家子弟的剑舞,慢慢吟道:“一剑西来,千岩拱列,魔影纵横。问明镜非台,菩提非树,境由心起,可得分明?是魔非魔,非魔是魔,要待江湖后世评。”
渐渐地,孙有余受这气氛影响,也将问鼎刀收了起来,双手一拍一扯,一条璀璨的星光尘雾出现在手中,在他挥手间已经成了一道霞光瑞彩的飞剑,翻卷之中袭相那青年道人,真真是长虹贯日。
只是在这出手之中,孙有余不由自主地收住了杀气,反而去追求身形剑法的优雅高妙。
孙有余这进化后的星芒飞剑可比那道人普通的细剑华丽多了,熊长老摸出千里镜查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首诗,也开始附庸风雅:“你们说的终究是剑法之美,却不知剑法如绿叶,飞剑才是红花,我家徒弟这流霞飞剑一出谁与争锋啊?且听我这个!
欧冶子死千年后,精灵闇授张鸦九。
鸦九铸剑吴山中,天与日时神借功。
金铁腾精火翻焰,踊跃求为镆铘剑。
剑成未试十馀年,有客持金买一观。
谁知闭匣长思用,三尺青蛇不肯蟠。
客有心,剑无口,客代剑言告鸦九。
君勿矜我玉可切,君勿夸我钟可刜。
不如持我决浮云,无令漫漫蔽白日。
为君使无私之光及万物,蛰虫昭苏萌草出。”
念完了这首诗,熊长老洋洋自得,他对自己的表现非常满意,尤其是那股快板的味道。
“好!”在这热烈的气氛之中,霍英西的一生高叫也就不显得突兀了,只是他接下来滚滚如潮水的马屁拍得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收敛了自己的风骚。
还是邹九阳少年老成,拉着霍英西的袖子把他扯了下来,告诫道:“别瞎吹,这些诗词都是凡人所做,你这夸得都像是熊长老自己写的了。”
霍英西尴尬地如梗在喉,撂下一句:“我说嘛,熊长老要是亲自写,肯定比这还好。”赶紧退下了。
看着场中的热闹情景,邹九阳渐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来到熊长老身边问道:“长老,我看他们两个怎么都快跳起舞来,这场面未免太和谐了吧?”
熊长老可不管霍英西马屁里边有多么露骨,此时已经被拍得晕晕乎乎,满不在乎道:“修道长生嘛,图的不就是个逍遥。若是只顾着打打杀杀,活那么长有什么劲?我看他们这斗剑如斗舞才是修道本意,他们这斗的不是剑法,而是对大道的参悟,你要好好学着点。”
邹九阳好心提醒,却吃了这一顿派头,心中烦乱,硬着头皮劝道:“长老,古语有云,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他们俩打得这么和和美美,别是中了人家的圈套。”
熊长老微微侧头,小眼儿一眯,斜斜地瞟着邹九阳,不咸不淡地说:“你是要教我做事啊。”
邹九阳被噎了回去,看着场中的孙有余,有些担心。
此时在孙有余眼中那道人形象俊雅脱俗,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么的飘逸若仙;他们二人在这金刚龟背上斗剑,如同是两只翩翩起舞的白鹤一样,你来我往,亮翅高鸣,宝剑之声,也如环配叮当,清脆悦耳。
渐渐的,飞来飞去的玉箫发出的声音变得急促,他们两人的动作也变得快了许多,好似由舒缓的古典舞转到了欢腾的踢踏舞,可这带给孙有余的,却不是战斗的热烈,而是心情的欢畅。
在这舞动之中,天上的玉箫曲调一变,孙有余身上中了一剑。
邹九阳被这一剑惊得睁大了眼睛,他知道孙有余对自己的血液十分小心,差不多连吐出的血都要舔回去,可眼下孙有余非但不着急,而且笑得更欢畅了。
其他人也看得十分开心,因为在这一剑之下,那溅出的血液染红了孙有余白色的道袍,红白相衬更为艳丽。
邹九阳现在已经断定孙有余是中了敌人的奸计,可自己若出声提醒,怕是要算作弊,在心急之中,他眼睁睁看着孙有余的道袍被一点点染红,最后遍布全身,鲜血淋漓。
邹九阳看不下去了,觉得即便认输也比伤了自家师弟的根本要好;他准备劝熊长老举白旗认输,却发现这熊瞎子已经感动得眼泪哗哗。
只听这黑胖中年人喃喃道:“这才是大美,这才是艺术!我再也不听二人转,再也不唱十八摸了!我要欣赏舞蹈,我要去听歌剧!以后我每次说话,要是不带出莎士比亚的名言来,我就不叫熊心心!”
邹九阳气的牙根儿痒痒,却不得不尊师重道:“熊长老要不还是替孙师弟认输吧,再这么下去孙师弟怕有性命之危!”
“是啊,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要是您有什么秘法,可以将他唤醒也好。”
“对,这样他就可以挺身反抗人世无涯的苦难了。”
“熊长老,你醒醒吧,这是生死搏杀,不是一场舞蹈,更不是一场游戏!”
“对啊,这不是是一场游戏一场梦,我们不要把残缺的爱留在这里。”
“我去你个熊瞎子,啥是比都不知道,还在这儿莎士比亚,就会那两句,你拽什么拽!你再不认输,我师弟命都没了!”
“是啊,他身上就要掉下一块新鲜的白肉。”
邹九阳放弃了,他认定这老阿斗已经扶不起来,就只好自己向裁判举白旗认输。
可是裁判也很诡异,从这金刚龟里化生出来的他此时正闭着眼睛听着场中音乐,慢慢悠悠打着太极拳,与公园里晨练的大爷一般无二。
朱九阳心里一惊急忙看向自己周围其他人发现自家师妹状态还好,此外霍英西额头上已经散出淡淡的黑气将他笼罩,也无大碍;可是金锦禁和孙逊就不行了,他们一个摸出一只小牛皮鼓,陶醉地拍着,另一个则是拉手风琴一样,舞动着一串水流,让他们发出美妙的响声。
邹九阳急了,即便是破坏规则,他也要下场救人,可是拉着师妹冲向擂台的时候,却二人却被一层无形屏障阻隔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