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就给我起来。”他的声音很冷,语调里又夹杂着一股怒火。
向晴阳缓慢的爬起,喉咙痒得难受,还伴着嘶嘶的疼,轻轻咳了几声,却发现一用力头就痛,迫不得已又躺了回去。
“我问你,”祁明熠的声音很沉,从晚上回来到现在的所受的气还没消,“你在学校没钱刷饭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艰难的出声,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
“你脑子烧糊涂了是吧?非要我说的这么明白,你在学校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有。”不是不吃,而是根本吃不下。大概是烧得厉害,祁明熠就好像只蜜蜂,声音在耳中徘徊着沙沙响,向晴阳费了好大力气才得以听清。
“那为什么你总是营养不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缺你什么了,还是你们学校的菜难吃?你告诉我,我让人做好饭给你送去。”
“不是的。”
祁明熠还想说什么,却看见她疲惫的闭眼,那些不好听的话全都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而化作一口气轻叹出来。起身去楼下,没一会儿端上来一碗清粥,扶着虚弱的向晴阳半躺着,“把这个吃了,然后吃药睡觉。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勉强喂你。”
此时的力气小到让向晴阳没办法拒绝,她听话的张嘴,吞咽,如同机器般重复着动作。在祁明熠的强硬攻势下,向晴阳总算是喝完了一碗粥,把药吞下去之后,重新躺回床上睡觉。
祁明熠也没有多做为难,关了灯帮她盖好被子,把她拉进怀里,不轻不重的抱着,让她得以喘息。
后半夜再次醒来,向晴阳没来得及冲进浴室里,把祁明熠吐了一身,尽管脑子晕晕沉沉的,可她还是看清了他越发阴沉的脸,特别是她又吐了一次之后,他的脸色现在的夜空有得一拼。患有严重洁癖的祁明熠如今一身污秽之物,可想而知,那是多么令他愤怒的事。
“对不起……”她艰涩的出声,苍白的脸满是歉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帮你洗干净……”
他不发一语的起身,去一楼把正在熟睡的佣人吼了起来,然后又神色冰冷的回到卧室里,怒不可遏的把身上同样有污秽之物的向晴阳抱到了浴室,扒了个精光,拖进浴缸里。
挤了不少沐浴露帮她使劲搓,搓得她白嫩的肌肤变得通红,闻着觉得香喷喷才罢休,又快速帮自己洗干净,重新回到已经干净如初的大床。整个过程都十分默契的缄默不语,最后相拥而眠。
贺祺参加饭局喝到醉酒,田茜和高雨桢大半夜才成功把他送到他的别墅,此时他正靠着高雨桢的肩膀,睡得正香,连车停下来了也没发觉。别墅里一楼的窗户传来昏暗的灯光,再无其他。
“麻烦你叫一下贺总。”坐在驾驶座的田茜转过头来,语气不冷不热的,她对待任何事情,都像是在办公事。
“贺总,”伸出纤纤玉手,高雨桢轻轻推了推他,盯着贺祺俊逸的侧脸轻声喊道,“贺总,快醒醒,到家了。”
“晴阳……”贺祺呢喃了声,抓住那只柔软的手。
高雨桢一脸尴尬,面颊上又带着潮红,贺祺的手很暖和,很宽大,指骨柔软,单单只是一只手,就让她有些意乱情迷。
田茜一向不会坏事情,看着高雨桢不行事,像个小姑娘似的。她便推开车门,绕到后座边上,用力推了推贺祺,中规中矩的喊道,“贺总,醒醒,到家了,老板。”
贺祺迷糊的睁开眼,眸底带着醉意的朦胧,眼前是高雨桢白皙的脸庞,他痴痴的唤了声,“晴阳……”然后傻傻的笑开。
田茜先是一愣,跟在贺祺身边办事已经快六年了,别说是傻笑,就连是发自内心的笑都没有,这简直比奇迹还奇迹。不敢多耽搁,她看着高雨桢道,“一起把他扶进去,要不明天就起不来了。”
“好。”高雨桢微微点头,跟着田茜一起使力,总算是把贺祺带出了车厢。
贺祺醉得连步伐都踉跄着,以前就算是饭局他也很少喝酒,可今晚不知道怎么的,把自己灌醉,然后现在无意识的喊着向晴阳的名字。好一会儿才进了客厅,一直到楼梯口,穿着真丝睡衣披头散发的高雨薇突然出现在了楼梯上面,田茜就是再镇定,也给她吓了一跳,更别说高雨桢。
“姐……”高雨桢弱弱的喊了声。
打开灯,高雨薇噔噔噔下楼来,扬手就给了高雨桢一巴掌,怒喝道,“你还有脸叫我姐!你的手放在你姐夫腰间做什么!”
田茜面带震惊,真不知道下一个被打的会不会是自己,因为她的手也放在贺祺腰间,想到此,她便偷偷的抽回。
“我只是……我……”艰难地转过被打偏的头,高雨桢一脸委屈却不敢哭出声,无力的解释道,“姐夫喝醉了,我只是扶他进来而已……”
“你还敢哭,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在公司里我管不着你,可你到我家里来,竟然还敢这么做!”
“我真的没有,姐夫……姐夫他……他喝醉了。”
“高小姐,贺总是真的醉了。”一旁的田茜看不下去,开口解释道。
“你给我闭嘴!”高雨薇厉声应道,趾高气昂的开口,“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儿轮得到你说话,还有,见了我叫我贺太太。”
别人见了田茜,就是看在贺祺的面子上,也会让她三分,巴结的人更是不少。田茜只觉得高雨薇不知天高地厚,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教训她,却又觉得她不配她教训,干脆噤声。
高雨薇还以为这两个人是真怕了自己,不以为意的嗤笑一声,伸手推开她们,“闪开闪开,什么东西,也不去照照镜子,连我老公也敢搂?”她从她们手里接过贺祺,却不想贺祺看着瘦,实际上是有重量的,高雨薇一个使不上力气,就连带着贺祺给摔到了地上。
这么一摔,贺祺也就清醒了几分,重要的是还是给高雨薇身上浓烈的香水味给熏醒的。站直了身子,扶着额头轻揉了揉,看着眼前的场景,聪明如贺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唉哟,我肚子好痛……”高雨薇躺在地上大喊大叫,精致的眼眸直盯着贺祺,欲让他拉起自己,“老公,我肚子痛死了,你快扶我起来……”
整天穿高跟鞋紧身裙扎名牌店里逛个没完没了都没见出什么事,贺祺懒得理会她,转头不经意瞧见高雨桢肿起来的半边脸,嘴角似乎还有血丝,他蹙着眉头问道,“谁打的?”
高雨桢轻轻摇头,把视线移向冰冷而华丽的地板上,缄默不语,却让人怎么看都知道是被人欺负了的。
高雨薇好死不死的站起来,哪里还有刚刚虚弱的模样,大声说道,“我打的,怎么样?贺祺难不成你还想打我?来呀,快来呀,有种你就打……”
啪的一声在偌大的客厅里响起,高雨桢和田茜一脸错愕的愣在原地,贺祺竟然真的打人。高雨薇被甩得晕头转向,她单手捂着差点打歪的脸,缓缓抬头,一脸不置信的望着贺祺,似乎不相信刚刚打她的就是他,可事实就是,贺祺真真切切打了她一巴掌,而且事实也证明了,千万不要骂男人没种。
“你打我?”她还是不置信的问出口。
“打的就是你。”贺祺神态自若,白皙的脸庞因为喝了酒而微微泛红,娇艳可口。
“凭什么?”
“第一,你打我的员工,我作为发工资的,自然不能让我手底下的人受气。第二,我就是想打你,想打就打,没有理由,你很荣幸,是我打的第一个女人。”
“我可是你的老婆呀,”她呜呜着,眼泪夺眶而出,“我还怀了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打我?你怎么能这么狠,贺祺……你简直有病,连老婆都打!”说着她还要扑上来,大吵大闹的,杀猪般的哭喊就把佣人全都吵醒,各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面面相觑。
“把这个疯女人拖回房间,锁起来,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门,免得乱咬人。”贺祺不冷不热的下命令,之后甩开高雨薇,烦躁的扯了扯领带,沉着脸抬脚上楼。
一阵吵吵闹闹之后,高雨薇被锁到了房间里,田茜和高雨桢也就相继出门,离开别墅。
洗了个澡,贺祺裹着一条浴巾走出来,短发湿漉漉的,晶莹的水滴滑过结实的胸膛一直向下,十分诱惑。拿着吹风机吹干了头发,高雨薇鬼哭狼嚎的声音渐渐变小,直至没有。
这个女人真的很烦,连哭声都这么讨厌,贺祺总有一天会把她赶出去。
大床某个位置凹陷了下去,贺祺稳稳的躺在上面,抓着手机看相片,眸光越发深邃,有不知名的东西在里边滚动,闪闪发亮,星星都不及他此刻的眸子来得耀眼,嘴角的梨涡也缓缓绽放开来,唇红齿白。
贺祺的手机里只有七张照片,向晴阳的十五岁到二十一岁,刚捡回来的时候拍了一张,此后每年一张,无声的记录着她的蜕变,从丑小鸭到美丽的天鹅,美到让他觉得连呼吸困难。
向晴阳十五岁的时候真的好小,就那么一点,他还记得第一次抱起她的时候,轻得让他诧异。长大的速度也令他诧异,明明还不到他胸膛的小个子,转眼就到了他的下巴,和他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美好却被他亲手扼杀,贺祺这才意识到,这有多残忍。
扔开手机,贺祺重重喘了口气,抱着冰冷的枕头孤独的睡去。
向晴阳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祁珞担忧的小脸逐渐清晰,见到她睁开眼睛,又变得高兴,黑眸闪闪发亮,欢快的喊了声,“妈妈醒了。”
声音稚嫩稚嫩的,听得她心里舒爽了许多,脑袋也没有那么沉了,身体却还是发软,视线也有些模糊。她梦见贺祺了,贺祺剃发出家,孤独老去,一生悲凉凄苦。生怕这是真的,她难受得想要掉泪,却硬生生忍着,就怕祁珞想多。
“妈妈吃饭,爸爸叫你吃饭。”
大概是祁明熠交代祁珞这么说的,不吃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情,向晴阳艰难的爬起,拖着发软的身子下床,进浴室洗漱。
出来的时候祁珞坐在房间的桌子边,桌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可口的饭菜,一旁还有一碗清粥。祁珞晃着小脚丫兴奋的对她招手,向晴阳缓缓踱步,走到桌边,就着祁珞旁边的位置而坐,素净的手指端起碗,准备开吃。她是真的饿了,昨晚吃的都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