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回到寝室里。下午四点半,向晴阳把车开到学校门口。几乎一出来,就看见了贺祺的车,她连忙将自己的车停在路边,小跑过去,贺祺为她推开车门,让她跟他一起坐后座。
贺祺似乎很开心,嘴角边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都公文包里拿出来,递给向晴阳说道,“签个字就可以了。”
向晴阳伸手接过,右手捏着笔,大致将离婚协议书看了一遍,待看到放弃所有财产时,她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本就没有想过要祁明熠一分钱。贺祺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磁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放心吧,不会对你吃亏。晴阳,我们不需要他的钱。”
“好。”她轻应声,握着笔的手一再用力,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贺祺心花怒放的把离婚协议收好,向晴阳问了声,“万一他不肯签怎么办?”
“晴阳,你知道什么对他最重要么?”贺祺不答反问。
“他妈妈还有祁珞。”向晴阳不傻。
“这就对了。”贺祺的声音含着几分狠戾,若是不肯签,那就别怪他卑鄙无耻。贺祺从不怀疑云舟能过得了这一关,毕竟祁明熠不是吃素的,只是他有弱点,而且是两个。
“你要从她们身上下手?”
“哪儿会,”贺祺笑得很无害,如沐春风的脸庞让向晴阳真以为他从不会干缺德的事儿,只听见他转口说道,“晴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唯一,而他最重要的人不是你。”
也不知道怎么的,向晴阳清澈的水眸闪现过一丝伤悲,大概是觉得自己可怜,这个世界上,只有贺祺是最在乎她的。
从贺祺车上下来之后,向晴阳便直接开车回了清峰银纱,进门的时候,瞧见祁珞正在客厅里边咬苹果边玩拼图,佣人无数,她却形单影只。
“妈妈。”祁珞抬起头来,甜甜的喊了她一声。
向晴阳应了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玩。这次她没有帮忙,祁珞的思维已经足够自己应付,如果她那么依赖她,那以后要怎么办?本来就没有血缘,那份离婚协议,会将她们彻彻底底变成陌生人。
眼前是祁珞黑漆漆的脑袋,双马尾还是向晴阳今早上帮她扎的,到现在还好好的,没有一丝凌乱。祁珞很安静很乖巧,听话又懂事,可惜她是畜生的孩子。向晴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摸她小小的脑袋,祁珞感受到了,立马扔掉图块转过头来,扑进向晴阳怀里撒娇,年幼的她不懂得向晴阳此刻的心情,玩得好不欢乐。
祁明熠准时准点回来,脸色如常,吃过晚餐就去书房,走之前还摸了摸祁珞的脑袋,要她多吃点,祁珞甜甜的应着,知道了,爸爸。向晴阳沉默不语,对于今天的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晚上背对着背睡觉,气氛冷到极点。
五一长假很快就要到来,在这之前,贺祺又给云舟董事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祁明熠忍着要杀死贺祺的念头懒懒的接起,“喂。”
“祁董还不打算缴械投降?”
“即使是兵临城下,我也不一定会输。”
“那就别怪我强行破门。”
祁明熠斜着嘴角冷笑声,面色阴沉的挂了电话。李桂敲了敲门,之后便直接进入,恭敬的说道,“老板,西致的负责人答应半个小时之后与您视讯。”
“知道了,出去吧。”祁明熠摆摆手,随后又拨通了清峰银纱的电话,让人把程锦慧接过去,并且把祁珞看好,呆在属于他的城堡里,看谁能动得了。
挂断电话之后,又想到了向晴阳,想让人也把她看紧,思考了几秒钟,还是没有。祁明熠眼神一紧,狠鸷在眸底闪现即过,这个吃了豹子胆的要敢跑去勾搭别的男人,他绝对会打断她的腿。
向晴阳鼻子一酸,重重的打了个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骂她,扶着方向盘的手空出一只来,擦了擦鼻子,继而专心致志的把车开回了清峰银纱。让她意外的是,程锦慧竟然会在这里,此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吃东西,医生和护士都守在身后。
祁珞在阴凉处骑自行车,没敢靠近,初夏傍晚的风凉爽舒适,摩挲着祁珞软软的发丝,弧度飞扬。程锦慧看了直乐呵,满心欢喜的对她招招手,“珞儿快过来,妈给你苹果吃。”
祁珞小脸一僵,眸底有恐惧在翻滚,她急忙从自行车上下来,匆匆跑向向她走来的向晴阳,抱着她的大腿弱弱的喊着,“妈妈……”
向晴阳弯腰把她抱起,大大方方的朝坐在石凳上的程瑾兰走过去,为防止她发疯,向晴阳轻轻喊了声,“妈。”
“哈哈,”程锦慧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未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一条皱纹,岁月对她来说,比尘埃还要薄弱,“阿静还是你好,珞儿都不肯喊我妈。”
“这是你的孙女,不是儿子。”向晴阳指着在她怀里缩成一团的祁珞,耐心的纠正。
“胡说,她明明是珞儿。”
“这是珞儿的孩子,叫祁珞,你是她的奶奶。”
“那珞儿呢?”
“他在上班,祁珞要去上幼儿园了,他得挣钱。”向晴阳撒起谎来很有一套。
“咱们家有钱,不用他去,”纵然神经不正常,她也深深的意识到,住在这城堡里,哪儿会缺钱上学。程锦慧优雅叉了苹果块放进嘴里,嚼碎吞下后,又接着说道,“让熠儿去,他好会挣钱,哈哈。”
“妈,他们就是在一起挣钱的。”
“那均圳去哪里了?”
“也是在一起,男人就要挣钱呀,他们说妈很漂亮,所以要多挣点钱给你花。”经常看到祁明熠这么哄眼前的女人,向晴阳多少也学到了些,知道怎么说话她才会高兴。
果然,程锦慧就让人找来了镜子,上看下看,左瞧右瞧,然后满意的笑出声,兴奋的眸子扫向向晴阳,“阿静你说,我是不是比小兰还要漂亮?”
“肯定了,妈是最漂亮的,爸很快就会回来,他永远都喜欢妈,爸说小兰一点都不漂亮,我也觉得她一点都不漂亮。”恶语相向的事,向晴阳做不到,特别对方还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为了安宁,只能选择哄骗。
程锦慧心花怒放,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神情惶恐的祁珞,她笑眯眯的问道,“奶奶是不是很漂亮?”
“……”祁珞抿着嘴,不敢和她对话。
“快回答奶奶,我教你的你忘了?”
“妈妈……”祁珞呜呜出声,小脸埋进向晴阳胸前。
“不是叫我,奶奶送给你拼图你忘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祁珞就算只是个孩子,也能认出来这个奶奶跟上次那个“奶奶”明显不一样,这个奶奶都不会玩拼图,而且整天只喜欢照镜子。她扁着嘴,不肯出声,固执得像小牛。
向晴阳将她从自己怀里拉出来,垂首低声哄道,“你说她漂亮,等我放假,带你出去玩。”
祁珞思考了三秒钟,这才将视线投向程锦慧,不情不愿说了声,“她漂亮。”
“祁珞,”向晴阳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知道这破孩子是不是故意的,她故作严肃的威胁了声,“我的话你不听是不是?”
“奶奶好漂亮。”迫于向晴阳的“淫威”,祁珞这才学乖。
精神不好就是精神不好,小孩子不是很情愿的声音,也能让程锦慧眉飞色舞,她一个人自得其乐,旁人却是觉得无比的凄凉。
祁明熠准时准点到家,在车上就看到三个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女人坐在一起,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自从程锦慧精神崩溃之后,他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估计是向晴阳给哄的。一扫先前的阴霾,心底一片明亮,嘴角不知不觉的勾起愉悦的弧度,祁明熠浅笑着下车。
在程锦慧面前,几乎每次他都得充当丈夫的角色,这次也不例外,他大步走到程锦慧身旁,笑着叫她小慧,然后自然的搂着她的肩膀,进屋吃饭。转头朝向晴阳使了个眼色,向晴阳急忙抱着祁珞跟上。
晚餐进行到一半,程锦慧神经兮兮的问一句,为什么珞儿和熠儿还没回来?祁明熠笑着答道,因为他们要赚钱啊,他们很孝顺,要挣很多钱给小慧,过些时间就会回来。程锦慧心满意足的笑两声,闭上嘴,优雅的吃饭。
有了祁明熠的控制,这餐饭吃得还算是和谐。酒足饭饱,各自散去,医生和护士带着程锦慧住在一楼,这样比较方便,等后院的洋房完工之后,她就搬去洋房,祁明熠已经不打算让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了。
祁明熠洗完澡出来,边擦头发边瞥了坐在桌子前弄画稿的向晴阳一眼,两个人好久没说话了,他还真的感到了寂寞。
腰间突然多了一双手,向晴阳惊呼了声,还没反应过来脚底就已经悬空,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扔到了大床上。祁明熠紧跟着扑上去,摁住了惊慌的向晴阳,像个吸血鬼一样,张嘴就咬。
向晴阳痛呼出声,伸手去推那颗头颅,惊慌失措的喊道,“不要……”
“为什么不要?你很喜欢不是么?”他抬头哼了声,想要继续,却又听见向晴阳抗拒的声音,“你起来,不要碰我。”
“你又借了谁的胆子?”祁明熠面容不禁拉长,浓眉冷眼与她对视,俊美黑眸满是阴沉。
“我要跟你离婚。”也不知道这股勇气从何而来,向晴阳无畏他冰冷的目光,扬着下巴对他的墨黑的眸,小脸上满是坚决。
祁明熠顿了足足三秒钟,斜着嘴角冷笑道,“你现在仍旧是我的老婆,是不是因为这些天没滋润你,所以你****攻心导致记忆下降?”
向晴阳被他流里流气的话语激得面色通红,两只漂亮的眼睛明显涌起了愤怒的火焰,推着他的手握成拳,咬着的牙松开来,“很快就要离婚,你不要再碰我。”
“由不得你。”感觉他腰部有所动作,向晴阳也顾不了那么多,弓起身子也不管是哪里是咬了上去,心里有多排斥她就有多用力。祁明熠惨叫一声,疼得呲牙咧嘴,“疯女人,快松开……疼疼疼,快松开嘴,我不碰你就是。”
听到这里,向晴阳这才松开,自己曾经就被他咬过,轻微用力她就感觉到疼,更别说她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好在没咬下来,要不祁明熠真的没法做人。向晴阳再也不看他一眼,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翻身就睡。
祁明熠还躺在一旁抽气,冷汗直流,这个疯女人,还好是咬上面,要是咬下面,搞不好她以后会永远寂寞。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开灯起身,找了些药涂抹,凉丝丝的感觉传来时,疼痛才有所缓解。
“我现在就跟你说明白了,你好好做着你的祁太太,我自然会对你好。你要敢动别的念头,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哼,想跟我离婚,除非我死了。”暂时放弃了侵犯向晴阳的打算,祁明熠恶狠狠甩下这几句话就闭上眼,被子被她强占,今夜他只有一个枕头,背对背而睡,同床异梦。
经过一个早上严肃的会议,云舟重新调整计划,有了西致的加盟,项目正常运作,财力上损失不大,时间也浪费了一点。
祁明熠奖罚分明,李桂扣除三个月工资,这让她痛得心在滴血,却又有些庆幸,还好没被炒鱿鱼。目前施工期间出现“失误”的工人要把他们处理好,交上报告,今晚六点,云舟在饭店包下了一层楼,由李桂带队,带领这些天返工的工人吃顿大餐,作为奖赏。
向晴阳从财经新闻上看到了消息,担心得连午饭都吃不下了,匆匆回到寝室里睡觉。哪怕先前的情况不是那么理想,可祁明熠这只畜生总是在最后时刻翻身,哪儿哪怕好对付。比如现在,迷失在海中央的他拨开了迷雾,踏上了西致的船,顺风而行,直抵港湾,成功上岸,连脚都没打湿。
和扬首席执行官的办公室宽大而明亮,男人的俊脸上却是乌云密布,郁流旌抿紧了红唇,深不见底的眸死死盯着财经网页上的最新资讯,越往下看脸就越黑。和扬和恒信联手请了银行各大行长出来“吃饭”,让祁明熠贷不到款,他老子那关他们也设防了,祁明熠绝对不会朝他老子求救的,这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却不想云舟竟然会和西致扯上关系,浪费了大把时间和精力谈好的项目让西致一上来就占了个大便宜。
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可这个套要是下得不好,又或者说是狼太狡猾,那下场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商场波诡云谲,迷雾重重,此刻你站在最高处,下一秒就有可能跌得粉身碎骨,不想死的,那就相互利用,各取所需。云舟和西致,便是如此,谈不上是谁帮了谁,也不是谁比谁强。
葱白而纤长的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敲着檀木桌面,郁流旌拧着眉思考了十几秒钟,最后还是拨通了贺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