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校庆还有十五天,今天已经是四月的末尾了。操场上红白跑道的欢声笑语,久久的在十七岁的蓝天下回荡。
银杏浓郁的绿荫遮盖住了泼墨般的阳光,学校操场跑道的两边植满了银杏。
“卧槽,猴子你跑快点啊。差一点就飞起来了。”叶云轩没好气的对侯羽行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侯羽行踹着气,在后面问道。“我说叶哥,这东西你确定能飞起来?”
他的手上托着一只用几张废卷子做的风筝,一双一次性筷子草草的作为骨架,破破烂烂的怎么看都像飞不起来的样子。
叶云轩听了拽了拽手里的棉线。“我可是用了好多公式解出来的最佳数据,你可不要乱说。”
对此侯羽行鄙夷的说,“得了吧,你就一高分低能。”气的叶云轩回头就想胖揍侯羽行一顿。
然后董峰站在银杏的阴影里,捋起袖子。看着他们在烈日下挥洒汗水。不时的笑笑。动了动手指,关节发出声响。大步的朝他们走去。
丢给他们两支在阳光下冒出白气的可乐,董峰说,“你们还是别折腾了,快打晚自习了。”
侯羽行点点头显得格外兴奋,“你看吧,疯子都说你这风筝不行。”
“男人不能说不行,知道吗?还有,打自习的是你们。”叶云轩撇撇嘴,打开董峰给的可乐。
“好哇,叶哥够贼的。”侯羽行又是一阵怪叫。
喝下一口冰冰凉凉的可乐,寒气顺着喉咙能直达到心脏。
天色暗了下来,篮球场拍球的声音不再喧嚣,整个操场的人像蚂蚁一样朝校外涌动,这是初中部的学生放学了。
三人毫无形象的坐在操场的一圈酒红色阶梯上,看着已经亮起来的黄灯。董峰仍是一副静默的样子,两只瞳孔没有任何焦点。或许只有在见到小夕的时候,才会稍微亮上几分。
“今天不去和她排练吗?”董峰双手抱着头,问了一句。
叶云轩抬头对上他没有焦点的眸子,想着清妍。脸上露出了轻快的笑意。“她啊,今天培训去了,也不知道多久回来。”
“得,正主来了。”侯羽行沉闷的说。叶云轩一直感觉侯羽行对清妍有几分莫名的敌意。
转过头去,果然看见清妍穿着一件镂花的连衣裙站在楼上,眼睛里亮晶晶的。于是叶云轩咚咚咚的跑上楼,又咚咚咚的跑下来。
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礼盒。
侯羽行在看见叶云轩递给他一块蛋糕时扭过头去。
“我不要。”
“正好我和疯子多吃点。”叶云轩听了转手就把蛋糕送到自己嘴巴里。
黄昏里的学校显得格外的安静且柔软,一时间静得发不出声响。
侯羽行低着头说了句。“你喜欢她,对吧?”
叶云轩闭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或许吧。我也说不清楚。”
“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和她走的太近,我听说。”侯羽行顿了顿,犹豫了片刻。
“她以前和社会上的在一起过。”
“够了。”叶云轩严厉的呵斥打断了侯羽行要说的话,他冷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提着书包离开了操场。
耳膜震得有些难受。暖黄的灯光一下子很是扎眼,侯羽行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他从未觉得如此委屈。就算是王老师告诉他他被董峰顶替了,就算是城管告诉他不能在这摆摊了。他都没有现在这么难受。叶云轩临走时看他的那一眼,陌生的好像从不认识。
“猴子,你不该干扰他的选择的。叶哥其实比你难过。”董峰的眼睛在昏暗的空气里显得光芒四射。
“我知道,可我就是害怕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这些你应该当面给他说的。”董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直到光线暗的再也看不清天空,于是两人拍掉屁股上的灰尘,朝教室走去。
第二天叶云轩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是带着习惯的微笑搂着侯羽行的脖子,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去找在六班门口等小夕的董峰。
校庆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操场上早早的就拉好了红幅。一大筐一大筐的荧光棒搬进财务处,然后分发到每个班上。
叶云轩与清妍的配合越发的默契,他们的节目也毫无疑问的过了初赛,当清妍开始唱歌的时候,她的声音感动了好多个评委。
说不清时间过得快或是慢。
依稀记得校庆当天下了细细的几滴小雨,不过这丝毫干扰不到晚上的狂欢。
湿漉漉的操场上密密麻麻的摆满了板凳,一支支荧光棒在夜晚下像是此起彼伏的潮汛。喧嚣吵闹的声音嗡嗡的在耳边轰鸣。一颗颗人头挤来挤去。
舞台上搭起了一块大大的荧幕,不停的播放着那些考上名牌大学师兄师姐的祝愿。叶云轩偶尔也会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出现在这片荧幕上吧?
认真的校对着音准,六根弦全都检查了一遍。叶云轩放下手长长的送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见清妍坐在一旁发抖,红润的脸蛋变成了苍白的颜色。
叶云轩走过去把清妍衣服上的褶皱一点点弄平,关切的问了句。“怎么了?”
清妍抬起眼,“也没什么,就是有点紧张。”叶云轩挽起袖子看了看表,拍了拍她的脑袋。“还有一分钟就开始啦。”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就听见舞台上校长在那宣布:银沐中学第九十二周年校庆,正式开始。然后欢呼声尖叫声快要掀翻了天穹。毕竟高中三年里除了学习,也就只有校庆最值得期待了。
主持人照着节目花名册念着,“现在有请高二三班带来的,卡农。”
三五个校工吃力的把一架沉重的钢琴抬到舞台上,几束灯光斜斜的打在那人的脸上。清妍在台下戳戳叶云轩的肩膀,他抬起头,笑容在瞬间凝固。
当五彩的霓虹把纯黑的天空裂开一条缝隙。
你娇俏脸上带着顽皮的傲娇笑容。惊艳了倥偬的时光和断隔山海的岁月。
贫瘠的戈壁滩开出三生花,凋谢后变成更贫瘠的戈壁滩。
有你的摩天轮永远都不会停止转动,就像有我的天空烟花不曾陨落。
白色的蒲公英花点缀了没有她的空白,在夜降临后哭泣的那一个没有未来的明天。
逐渐沉稳的你,和丢失笑容的我。春野的山坡兀的响起虫鸣。
我们早已无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