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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想到,在密密丛丛的森林里,竟然会有这样一片古怪而充满迷幻色彩的空地。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可称之为“废墟”。
就如传说中某个古老的部族曾经举行神秘仪式留下的遗址。
或者,干脆就是一个祭祀用过的圣坛。
我们把那个约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八角形岩石建筑群废墟上插上火把,这样,就将它看得更加清晰。
当火把传播出光明之后,这“圣坛”的面貌顿时焕然一新,在覆盖着茫茫白雪的“城郭”遗址之上,乌云退尽,繁星闪耀,林涛环绕,犹如回荡着穿越历史迷雾的远古的呼声,在残缺衰败的阶梯上,甚至存在着倒塌已久的当年旧址的残垣断壁,高约两三米的条形石柱下,竟然有造饭用过的陶罐瓦盆,这些罕见的痕迹……
难道,竟是横亘于北方奇寒之地数千上万年的“早期人类奇迹”之一?
我脑海中霍然飘过“丛林文明”四个字的影子。
法渡禅师在废墟上踱来踱去,一会儿又冥思苦想,所有人都在期待他的发现,大家经历一场波折,等的就是这一刻啊!
“重慈兄,”法渡禅师站在石柱旁,呆呆地看着,等李伯父走过去,他轻轻地嘟哝道,“这是个藏身的洞,还是埋骨的坟……”
听他这几句叨念,大家都是一惊,纷纷上前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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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那是一个斜斜伸在条石台基下的石洞,表面看不出它有多深,因为洞口被一堆堆的白骨填满了,李重慈对罗三丈、何珙二人招招手,让他们把洞口清理出来。
一会儿,二人把扒拉出的东西堆成一个小堆,大家看得瞠目结舌,石虎说,这些东西都是狼骨,夹在白骨中的那些灰色团状物应该是被撕碎的狼皮……
我忍不住皱皱眉头,原来这分明就是个“妖洞”啊!
要这么说,这片废墟就根本不是“圣坛”,而是狼群的屠宰场或坟墓了。
是什么人和狼族有如此深的仇恨?
怪不得不怕死的狼群会止步不前,看来,这片废墟就是它们的噩梦之地,有人(或某种大型生物)在这废墟上活活地残害过它们的同类,或许那种恐怖已经深入狼的内心,甚至灵魂,以致成为它们生命的雷池,不敢僭越一步。
李重慈又命令罗、何二人,将这些白骨全部撒向丛林,结果,当那些骨殖七零八落地洒落雪地时,远处群狼的哀号瞬息声震大地,那哀婉的嘶鸣声饱含绝望,简直是一场森林之殇,此情此景连我都深感悲伤,不忍目睹了。
清理了洞口的狼骨,几个人下到洞里,一会儿传出声音:“到头了……”
“董事长,”小午探出脑瓜说,“是个石屋,里面有住人的痕迹。”
“别动,”李重慈举起照明灯忽然在他头顶一晃,只见那石洞的拱碹上俨然露出三个黄色小字——伽蓝洞。
法渡禅师看见后,又是一阵嘀咕:“伽蓝洞……奇怪,难道跟佛门有关?”
这时,他手里的紫光小球几乎已经黯淡无光了,法渡禅师干脆将它收入囊中,亲自钻进石洞去查看。
就在这个工夫,何珙和罗三丈爬上来,向我们讲述了他二人熊口逃生的经历……
6
前面小午讲过:
当他藏在树上,向追赶罗三丈的黑熊射出一箭后,那熊直起身子朝后张望,埋伏在暗处的学士几乎在这同时开枪,但是因为头狼的干扰,射出的子弹擦着熊的耳朵飞过,趁此机会,罗三丈爬起身飞速奔逃,他追上另外一头熊,准备与何珙前后夹击……
追赶罗三丈那熊发觉有人射它后,暴怒地狂喊几声,然而它始终将精力放在另一头熊身上(后来才知道它们是一对情侣),两头熊很快又汇合,可能是因为其他人已经走远的缘故,何、罗两人也无顾忌,索性放开腿脚漫无方向地奔跑,有大树做掩护,那熊倒也一时半会抓他们不着。
后来……
“后来我看到林中的光亮,”石虎不失时机地接过话头,“听到熊瞎子的叫声后,知道那里有人遇险,于是我悄悄躲好,等他二人刚刚通过,猛地从树后端出枪筒,那火焰不偏不倚正好全喷到一头熊的脸上,痛得那熊瞎子满地打滚,另外一头熊看同伴受伤,立刻折回身来,何珙和三丈发现了我,当下就要宰了熊瞎子出气,然而正当下手时你们猜怎么着?”
他见我们都瞪大眼睛,竟然笑了笑说,“熊瞎子哭了,受伤的那头熊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来,活着的那头熊却是理也不理我们了,它就坐在树下,怀里搂着那头半死不活的熊,吧嗒吧嗒地流着眼泪,看它们像一对夫妻,我们三个也不忍伤害,赶紧寻着狼嚎声赶来找你们。”
听完这段充满传奇色彩的遭遇,在场人无不嗟叹,看来动物的命运也和人类一样,充满了未知与变数,倘若不是受头狼的引诱,乖乖呆在熊洞里冬眠,我想两头熊也不会遭此横祸,一切都是“度蜜月”惹的祸吗?
李重慈接着问石虎一句:“你追踪的那人,难道也在林子里?”
“不,先生,”石虎说,“我追着那人爬上了断头岭,正上去逮他的时候,那家伙失足落下山崖,我看下面雪厚,怕他摔不死,便要绕到山下寻他,谁知这一绕连我都迷了路,后来远远瞧见森林里有火光,还以为是那人跑出来,结果——”他指了指何珙和罗三丈,“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什么追踪的人?什么落下悬崖?我听得愈来愈糊涂,难道,李重慈安排他做的要务,就是为了寻找那个神秘的坠崖者吗?
我突然好想知道石虎追赶的那个人是谁。
看他们都不说话,我鼓了鼓勇气问:“伯父,敢问石先生追赶的人,是不是也跟诸葛姐姐有关?”
“这个嘛,”李重慈瞅一眼石虎,“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此人的身份,但我知道,他趁大家都不在家的时候,曾经潜入宅中打探我们的事情,江小姐你说,这种人是何居心?”
我心里突然七上八下,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我,但我该怎么回答呢,突然又希望他能告诉我的也仅此这些……
“江小姐,我最恨那家伙,”可恶的石虎突然眼睛直勾勾地瞅向我,“你猜他做过什么?”
“我怎么知道!”
我极力压制内心骤起的波澜,冷冰冰地说。
“哼,他居然假扮我的模样!”
突然一声大喊:“谁?”
众人皆转头张望,我长出一口气,估计谁也没有注意到,我刚才那几欲昏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