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酒劲使我摊在床上,一睁开眼睛,就能感受到天花板和床正在以相反的方式运动,天花板上的方形灯以极快的速度转动着,甚至扭曲成了圆形,我渐渐试着放开抓着床沿的手,转吧使劲转吧,快把周慕蕊从我脑海里甩出去。
第二天,头疼欲裂的我勉强睁开双眼,发现母亲正坐在我的旁边心疼的看着我“妈”母亲将水递了过来“昨天喝酒了?”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的天还处于蒙蒙亮的状态便问道:“几点了妈?”母亲用手摸着我的脸说道:“才五点多”“您怎么起这么早”
母亲的双眼含着泪水,痛苦的回答道:“你昨晚喊了一夜蕊蕊的名字”说完,母亲的泪水像是开了闸一样,浸透那张熬了一夜憔悴的脸。
我急忙安慰着“妈,妈,别哭,别哭,我总的有个适应的过程啊”
“早知道你这样难过,我就应该支持你去英国”一听到这话,我就像是被触了逆鳞一般,大声的吼道:“妈,您怎么还不明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看着母亲愧疚的神态,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她彻底相信。
外面的黑云压的越来越低,阳关被遮的结结实实的,这种越发阴沉的天气,让我透不过气来,越需要阳光的治愈,越不见阳光的出现,宿醉后的结果就是脑壳如崩裂一般的疼痛,我越是努力抑制内心的悲伤,它越是往外钻,伤痛在心里蔓延的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略显不足,
我只是需要一个自己慢慢消化的过程,从人类刚刚出现到现代文明,这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人的自愈性早就在这个过程中刻在了基因了,这是必不可少的生存技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这点小伤小痛,在漫长的进化史里又算得了什么。
七天的假期即将结束,老林和母亲又开始七手八脚的给我买了一些我根本用不到的东西,什么洗面奶、超大的浴巾、各种各样的沐浴露等等。
一边收拾东西母亲一边抱怨:“你这个假期过的也太快了”明明比别人还多休了半天好吧,这七天的假期里,母亲很少出去打麻将,经历过了一次长时间的离别,她总算是找到了比麻将更加重要的东西,尽管在家的时候都是独自看着电视,我的卧室门也很少打开。
父亲叼着烟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回再回来是不是就的寒假了?”
”对呗”父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说道:”那你们不还是有圣诞节或者元旦吗?大学元旦不放假吗?”老林闪躲着母亲眼中的小火苗:“你是不是有病,就放三天假你折腾你儿子干嘛?”
“我就是问问,谁说让他回来了”说完将烟掐灭,哆了哆嗦的回到了卧室“你说你爸是不是有病”母亲抬起头无奈的看了一眼卧室,并未停顿的继续帮我收拾行李箱。
这时老林神秘兮兮的拿着一条被黑塑料袋包裹这的烟“这个给不给他带啊?”母亲蹲在地上抬着头看着老林,一把抢了过来“抽,你爷俩就抽吧”虽然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将那条烟塞进了已经满满登登的行李箱里,收拾完母亲坐在沙发上穿粗喘着气脸色明显有些煞白。
“你去把我药拿来”药这个字在我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妈你咋了?”母亲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说道:“没事就是最近不知道是胃还是肚子总是阵阵的疼”
我心疼的看着母亲“那你早说啊我自己能收拾”母亲接过老林递过来的药一口就咽了下去:“我说了没事,就是最近作息不太规律”
“是你天天打麻将早晚饭都不吃,就叫规律”母亲瞪了一眼旁边插话的老林我又倒了一杯热水递给母亲:”妈,你这样可不行啊,有时间得去医院看看”母亲不耐烦的将杯子放在“行行行我知道了,你能照顾好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用你担心我”吃过药的母亲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脸色渐渐好了起来
“一会出去吃吧然后领儿子去那个公园转转”他们口中的公园距离市区有一些距离,是老两口偶然一次中发现的,我难得回来,他俩非要执意要领我,感受一下这座小城的新风光。
吃过饭父亲驱车来到了他们口中的公园。
天空中的云彩,渐渐有了稀薄的痕迹,阴了许久的天空,终于漏出了一些蓝墨色,像极了一副山水画。
走出停车场没过多久,就看见一条蜿蜒如赤红长蛇一样的木栈桥,安静的趴在湖水荡里一眼望不到头,湖水如同镜面一般平静,倒映着淡墨色的天空,周围尽是蝉鸣和蛙叫声,一阵冰凉的微风透过身体的感觉,就如同雨后散落在空气中的水汽拍在身上,一阵微凉。
深绿深绿的树林站在湖水岸两边,在前方湖水中屹立着一座灯塔,散发着微弱昏黄的灯光,母亲挽着我的手走在木栈桥上,老林还如同往常一样叼着烟跟在后面,三个人陶醉在这样的景色里,再往前,池水渐渐变窄,两岸的水草渐渐浓密,偶尔还能看见几只青蛙跳到桥东张西望,看了看后翻身一越又跳到水里。
“儿子你看那边”我顺着老林的手指方向望了过去,城市的霓虹和高楼上万户人家的灯光隐隐约约的映在瞳孔里,发电厂高高的烟筒还冒着白烟。
“是不是还不错”父亲得意的向我炫耀着自己发现的地方,深秋的风尽管还没有冬季寒风的凛冽无情,但是吹在身上依然有薄冰敷在皮肤上的感觉,空气中布满着湿润的味道,一路走走停停,走到一个岔路上了岸边,偶尔跑过几个穿着短裤裹着头巾塞着耳机在跑步的小姐姐,还有几个在遛狗的中年人,老林偶尔和几个过路的人打着招呼,想必他和母亲定然是经常来的原因,做为他们的儿子,我能想象到他俩一前一后或者一左一右溜达的场景,眼前的画面让人无比心安。
慕蕊如果有一天我把你真的放下了,你会怪我吗?
天色渐深,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飞驰而过一排排高耸的白杨树,白杨树枯黄的叶子堆积在树下,还有一部分飘到油柏路上,随着汽车飞快行驶过的气流,这些趴在路面上的叶子一下子又重获了能够在空中飘荡的机会,尽管早就到了深秋的季节,可只有当看到满地枯黄的落叶,才会发出”秋天来了”这样的感叹。
离家前的最后一晚,我以沉默面对着外面黑透的天空,繁星隐烁高月当空,还能透过月光看到几朵白云。
天空经过时间几十亿年的轮转始终没有变化他本该的蓝色,只不过没有了光照才区分成了黑夜和白昼,尽管我们所处的半球不一样,但是抬眼时终究看到的还是一片天空。
离别即在眼前,老林和母亲我三个人站在站台上等车,不知是离别的缘故还是冬季的风提前刮来,吹得我阵阵发抖,母亲站在后面紧抱着我给我取暖,三个人在站台上站了许久,最终没有再像刚开学时那样充满啰嗦的叮嘱,火车从远处鸣笛飞驰而来,母亲不舍得放开环抱着我的双手,双眼充满着伤感,伸手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再回来可要提前打电话了”我紧紧的抱着母亲,或许这一幕在旁人看来有些过多的矫情,我已经不是说那句”妈妈如果我离开你的视线时,没回头给你一个拥抱,请原谅孩子的怯弱和倔强”的少年了。
这七天在周慕蕊带给我的痛苦下我已经慢慢长大,我一直以为所谓的成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经历,现在看来不是,成熟就在那一刹那,就像曾经大人们经常评论一个孩子“这孩子怎么这么早熟”我想如果一个人能更早的成熟,那便说明她在不该经历痛苦的年纪,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走上列车透过小小的窗户和站在站台上迟迟不肯走的父母挥手道别,列车走得越快我便更用力的挥手,终于到整个站台都看不见的时候,我才不舍得同窗口离开,安静的躺在属于自己的卧铺上,周围还有人压着声音聊天,也有人打着鼾,进入路途中的梦境。
闭着眼睛准备让自己快速入睡,在即将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好似有猫在挠铁板的声音,正准备好奇起身时,忽然听见有人在说”下雨了”
这场雨终究还是来了。
随着列车的颠簸还有雨声的陪伴我终于到了梦里,再睁眼时窗外的风景,褪去了小城市的羞涩,转而变成高耸奢华的冷酷。
下车收拾好行李,安静的站在人流的末端等待,对于这件事始终觉得自己智商略高人一头,反正都会下去,靠不靠前又有什么区别,下了火车买地铁票,不知是为什么,明明才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一个多月而已,可是那种冥冥中注定的熟悉感就如同随手买到的地铁票一样自然,转公交搭出租,一路转乘一路颠簸,终于看到了那两扇需要人力才能推动的大门。
怀揣着激动地心情回到了宿舍,一推门就看见路杰宇和易海正分别坐在各自的书桌前打着游戏
“你俩今天没去做兼职啊?”我放下手中的电脑包走到他们身边,路杰宇像是受了万般委屈一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道:”辛哥你终于回来了,没有你的日子我俩过得实在是太艰辛了”
随着一局游戏的结束,易海将这个假期的经历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