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的兄弟问他怎么办?刘一豹血红了眼说:“我们已经暴露作战企图,蓝军会派重兵防守和围歼我们,在天亮以前我们根本无法完成任务,上头肯定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二连。既然我们已经折了两个分队,我们现在惟一能做的就是让蓝军付出更大的代价,用我们的狼牙,啃掉他的一块肉。现在我命令,以单兵为单位,不惜任何代价,插入敌营,搅它个天翻地覆。这样,也许能为二连寻找并摧毁目标提供点帮助。”
“这样不是便宜二连了吗?”一个兵不服气地说。
“你以为我愿意当炮灰吗?”刘一豹吼了起来,“现在重要的是完成任务,我们是野狼大队的标杆,即使要当炮灰,也要比别人更有价值,绝不能给我们野狼大队丢脸,出发!”
刘一豹说完冲了出去。
一个人抱定了不怕死的决心,爆发出的力量是惊人的。当“不怕死”上升到“怕不死”后,其破坏力更强。
刘一豹和他的分队抱着“怕不死”的打法插入蓝军各营地后,有的“击毙”了蓝军营地指挥官,让蓝军部队群龙无首;有的割断了蓝军营地从地里冒出的通信线路,短时间瘫痪了指挥系统;有的端掉了加油站,让排起长龙等待加油的战车熄了火;有的将敌人的生活用水切断,让准备做饭的炊事兵无水可用;有的在蓝军营地放了一把火,让更多的兵力参与救火而无法及时追捕;有的掀翻了蓝军的宿营帐蓬,让一群蓝军光着屁股跑出来以发生了地震……
各点突破,四处开花,到处都有被袭击的情况。蓝军顾此失彼,一时乱了阵脚。而刘一豹的分队事先已化妆成蓝军的模样,让敌防不胜防,正一路向蓝军营地纵深奔袭而去。
等蓝军反应过来,一路追捕过去时,二连王有才等人率领的几个分队此时与刘一豹形成了绝佳的配合,在蓝军刚被袭的营地再次进行破袭作战,搞得蓝军一时摸不着头脑,首尾难顾,加上部队纵向、横向的通信系统被破坏,对上请示和对下传达命令都不畅通,蓝军营地简直是鸡毛狗跳,乱得已经无法形容了。
蓝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刘一豹和二连的其它分队吸引过去,小黑等人在水库边观察半天,居然没发现有敌人注意他们。
天色微亮,仍没发现目标,敌人的指挥中心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就在这时,褚墨伸手指着水库对小黑喊道:“连长,你快看。”
水库中心冒出一排建设,用蓝色帐篷遮出,与水天混成一色,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小黑激动地说:“敌人的指挥通信系统肯定就在上面,快下去两个人看看,有没有通信光缆。”
两人立即下水,不一会儿冒出头,冻得瑟瑟发抖,对小黑说:“真有一条通信光缆,不过放得太深,我们潜不下去。”
小黑说:“潜不下去也得潜,必须搞断。”
两人再次下潜,仍然无功而返,一人绝望地说:“他们肯定不是人工铺设的,深度已达到潜水的极限,我们没带潜水装备,根本潜不下去。”
小黑说:“搞不掉光缆,咱们的任务没法完成,我下去试试。”
小黑正要下水,却被一人拦住。“连长,还是我去吧,也该我露一小手了。”
小黑见是褚墨,“你行吗?”
褚墨啥也没说,转身下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湖面静悄悄的,一直没有动静。
时间过去五分钟,实在无法再等了,小黑对先前下水的两人说:“你们下去看看。”
两人下水后不久,将褚墨从水里拖了出来。小黑扑到湖边,“情况怎么样,他怎么了?”
一个队员哽咽着说:“光缆搞断了,不过他……”
小黑看见褚墨的双眼外翻,鼻子和耳朵都在流血,那是遭受强大压力的结果。
小黑立即对两个队员说:“我命令你们,找就近的敌方野战医院,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医生赶快救治他,如果有一点事,我把你们耳朵割下来。”
小黑说完,眼里一片湿润。
“是!”两人抬着褚墨火速走了。
小黑转身命令报话员:“向一号首长报告,野狼大队二连特战分队顺利完成任务,请立即对目标展开轰炸!”
演习结束后,小黑和侯二宝去战区总医院看望褚墨和龙小铭。
小黑从医生那里了解到,褚墨的眼睛保住了,耳膜却穿了孔,换上人工耳膜后,听觉也无法恢复到正常人水平。龙小铭的情况更不妙了,由于在丛林里奔跑过度,双脚疲劳性骨折,手术后,虽然走路没问题,但再也不能象正常人那样想跳就跳,想蹦就蹦了。
小黑问医生,“他们本人知道吗?”
医生说:“他们的家人没来,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小黑的双手禁不住有些颤抖,与侯二宝走进病房的时候,龙小铭的双腿支在床架上,兴奋地叫了一声。侯二宝做了个禁声动作,轻轻走到蒙眼的褚墨床前。
龙小铭说:“褚墨,你猜谁来了?”
褚墨说:“瘦猴来了,我老远就闻到他身上那股野鸡的骚味了。”
瘦猴说:“你才骚呢,你猜还有谁?”
褚墨伸手摸了摸,小黑过去握住他的手。
“是连长吗?你怎么有空来?”
小黑握住他的手,“早就想来看你们,连队这些天在搞总结,一直没腾出时间。”
褚墨问:“我们连的优秀连队报上去了吗?”
小黑说:“报了,营党委已经通过并报大队党委,基本上铁板钉钉了。”
龙小铭拍着床板说:“太好了,我也是优秀连队的兵了。”
侯二宝说:“还有一件大喜事,连长给褚墨报了三等功,给我和农民报了优秀士兵。”
褚墨说:“我的天,我做梦都没想过会立功。”
龙小铭没说话。
小黑说:“本来都想给你们请功的,可名额有限,我来想问问,你们还有什么想法,马上就要退伍了,二宝准备留下来,你们俩人想不想留?”
褚墨说:“我不留,我尽完我的义务,我要回去给父母尽孝了,顺便做点小生意,我的目标是向钱看,向厚赚。”
“那你呢?”小黑问龙小铭。
龙小铭说:“我也不留,我还是想回去种地,到退伍的时候,我抱着优秀连队的奖状照个相就行。”
瘦猴说:“你个死农民,你跟猪黑没法比,他是城市的,家里条件比你好,现在八亿农民都想往城里跑,你还回去种什么地呀?”
龙小铭摇了摇头,“我就喜欢种地,现在我的脚打了几块钢板,当不了一个优秀特种兵,回去我还可以当一个好农民,我爸说过,只要人不糊弄地,地就不会糊弄人的肚皮,连长,你别给我报那个优秀士兵,像我这样的兵,真的不配。”
小黑紧紧握着龙小铭的手,“你配,你是二连最好的兵,如果你想留下来转士官,我一定向上面争取这个名额。”
龙小铭说:“谢谢连长,你说过,特种部队不需要农民,更不需要我们这些无用的炮灰,我还是不留了,猪黑要回去给父母尽孝,我也一样,回去种我爸的那几块地,他老了,种不动了,我回去接着种,我还要养几只鸡,几只羊,几头牛,你们知道怎么唤鸡吗,我都快忘了,咯咯咯……”
小黑逃似的离开病房,龙小铭那纯真的目光让他心头隐隐作痛。先前在侯二宝嘴里,得知龙小铭在离开他们后在丛林里拼了老命似地奔跑,几乎将追他们的一拨又一拨蓝军活活累死。演习结束后,小黑的分队在丛林里找到他们时,看见龙小铭将已累得昏迷的侯二宝背在背上,而胳膊上还挂着两个背囊,正往一个山坡上爬。此时的龙小铭已陷入半昏迷状态,脑子里一个顽固的意念支撑着他,“跑,不停地跑,一定要跑在蓝军的前面!”
小黑等人站在他面前的时候,龙小铭已经迷糊过去了,嘴里念叨着,“连长说过,二连只有死的烈士,没有活的俘虏,我不会让你们抓住的,我绝不会让你们抓住……”
小黑当时一把抱住他,对他喊道:“演习结束了,任务完成了,现在我带你回家!”
龙小铭看清是小黑,身子一歪,叫了声“连长”,晕了过去。而这个傻农民,在丛林里跑了三天,腿上居然还绑着小黑送给他的那副铁绑腿。
小黑背着龙小铭走出了丛林,有人想跟他换也没让。他埋怨自己以前看不起农民,更看不起农民组成的军队,可就是这些农民,这些农民的子弟,打起仗来却如此忠诚,如此不要命。
离开医院时,侯二宝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哭着对小黑说:“连长,你能不能在连队给农民找一块地,我真的想让他留下来,他的脚残了,回去当不了一个好农民啦!”
小黑没说什么,转身时,眼里的泪水终于滑了下来。
二连上下沉浸在喜悦中,连里的战士准备买点鞭炮回来,只等二连荣立优秀连队的报告在大队党委会一通过,放鞭庆祝。小黑说这是个好提议。王有才却说,从理论上讲,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低调才是一个优秀连队的优秀气质,将这事压下了。
万霸天来到二连,站在连耻室那张放有“死老二”帽子的桌前,对小黑和王有才说:“谢谢你们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
“心愿?大队长有什么心愿?”小黑挠了挠头,回头看着王有才。王有才也一脸懵懂。
万霸天说:“在我离开野狼大队之前,能看到二连有这个进步,也对得起我的那些老战友了,谢谢你们。”
小黑听迷糊了,“大队长要走,往哪里走?”
王有才说:“你傻呀,大队长肯定是高升了,恭喜大队长。”
万霸天说:“现在恭喜还早,你们不要去瞎咧咧,现在我最高兴的,是你们带领连队取得了这个成绩,二连以前是标杆连队,以后也同样是,这是二连多少代人用血和汗水拼来的,一定要保持住。”
王有才已经喜形于色了,“那这样说,我们连评选优秀连队已经通过了?”
万霸天说:“大队党委还没正式开会,不过,会前酝酿意见基本统一,就等明天开会了。”
小黑抓起万霸天的手,“大队长,我请你吃饭,不,我们连队请你吃饭,中午你别走了。”
万霸天抽回手说:“你们那点家底还敢请吃饭,改天我请你们。”
万霸天一走,二连人奔走相告。从大队一号人物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