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来,那个时候我还真是可爱的令人心疼。至今我还记得晚上躺在宿舍的单人床上,我是如何和林申那张清秀英俊的脸作斗争的。半夜三更,当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酣然入睡时,我还睁着疲惫的双眼在无尽的夜色里精神抖擞地试图将林申那张脸从我的脑海里删除。如果人具有和电脑一样的功能该有多好!不愉快的回忆,不想要的感觉统统按删除键,从此消失。如果哪位科学家能发明这项技术,我敢打包票他绝对会流芳百世,名垂千秋,万事传诵。
然而,人生并不是程序化的固有模式,生活本身充满太多意外,新闻报刊上的头版头条每天都被不同的突发惨剧轮番覆盖着,我们还来不及悲伤,下一个飞来横祸又突如其来地横亘在我们的眼前,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悲伤。我总会莫名地在心里问自己,今天会不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或许在明天早上乘坐地铁的途中突遇一持刀精神病患者将刀直直地刺向我?抑或后天出差所乘坐的班机存在不为人知的重大安全隐患?如果我就这样死去,还来不及与家人说一声道别,还未像保尔·柯察金一样追问一声人生的意义,便突如其来的与黄土永伴,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残酷了点?我很欣赏一句古语的前半句“生死有命”,意外死亡往往是命运推波助澜的结果。既然这样,人抗不过命,何必苦苦挣扎呢?过好每一天,让人生不留白,这才是正道。
那个时候,我就是抱着这种心态,在与林申那张脸抗争了三天三夜外加十一个小时后,无可奈何地向命运举起了不甘心的小白旗。尽管我知道我和林申相差太多,障碍有些难以逾越,我还是向命运妥协了。不管怎么样,先承认事实吧。
材料科学班的国学周准备活动开始之前,崔浩然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星期四晚上七点到逸夫科技楼去集合。放下电话后,秦嫣雪的眼睛发出狼一样敏锐的光芒,“杨溪,是不是崔浩然给你打的电话?”
我点点头,老老实实地交代一切,不然的话这丫头又得怀疑我对崔浩然有什么非分之想。老实交代的后果是秦嫣雪不顾一切地要和我一起去,美名其曰给我壮壮胆,解解寂寞,其实她的真是目的无非是为了伺机接近崔浩然。
七点半,我和秦嫣雪到逸夫科技楼301室时,里面只有一个长得有点像孙红雷的男生,还有一个长着一双大眼睛有几分好看的可爱女生。那男生一见到秦嫣雪,就跟多天没捕捉到动物的饿狼一样奋不顾身地直接奔过来,堵在她的面前一个劲儿地套近乎,说什么传说经济管理学院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靠!都一起上了好几节课了,有没有美女你自个还不清楚吗?还传说?真是酸掉人的牙齿。更令人无法接受还在后头,这丫竟然一连用了数十个成语来形容秦嫣雪,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亭亭玉立……听得我恨不得把刚才吃的连本带利全吐出来,伟大祖国的灿烂文化就这样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屁孩糟蹋了!其实我挺佩服秦嫣雪的,面对着这样一个用起成语没完没了的文学青年,她还表现地相当坦然,一脸心安理得接受这么一长串用成语堆砌出来的赞美之词。不过人家也是有资本有条件来接受,换作是我,绝对会认为这是对我的讽刺,毕竟我离倾国倾城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美女对男人有天生的吸引力,而我这种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女生更能赢得女性的喜欢。趁着那男生一个劲的向秦嫣雪表达初见她时小鹿乱撞的青春情怀,我在一旁和那个女生聊了起来。我问她都过七点半了,怎么崔浩然还不来。这个叫何倩的女生说不知道,不过他现在肯定和林申在一起。一听到林申的名字,我的心跳加速。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哪个林申呀?
何倩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口气中有些不屑,仿佛不认识林申就不配做地球人似的,我发现何倩一提起林申立马来了精神,仿佛林申就是一剂兴奋剂。她说,哎,你和我们班都上了好几节课就没注意那个长得高高帅帅,而且还很酷的男生吗?天哪!他真是太优秀了!在美国的时候都已经是全美一千名优秀高中生之一,大一上的是斯坦福,得的可是全额奖学金!
那他怎么回国不在美国念了?我问道。这年头大家挤破头的可是出国镀一层金。他倒好,放着斯坦福这样的世界顶尖级名校不读,却回来念一个国内还尚有点儿名气,在国际排不上名的大学,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何倩说,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好像是因为崔浩然,他们俩从小关系就特别好,比亲兄弟还亲。不信你看一会儿林申肯定也要来。
不用等一会儿,我就已经看到林申和崔浩然向教室走了过来。我的心跳的更厉害了。为了掩饰自己的窘态,我只好慌乱地低下头,同时在心里一个劲儿地暗示自己要沉着冷静。但是,我发现越是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就越慌乱不堪,发展到最后我紧张的手都在抖动!
崔浩然走了过来,一脸微笑,说对不起,刚才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晚了,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秦嫣雪和何倩忙说没关系,不过就晚了十分钟而已。他们说话的时候,林申径自走向靠窗户的座位,取下包,然后坐下,脸上除了淡漠便无任何表情。按理说,我是应该讨厌这种没事就爱板起脸来,一副冷冰冰的面孔的人,觉得他们身上具备了机器人冰冷的习性而无人类血性的特质。可是当林申以这种姿态毫无防备地闯入我的瞳孔时,我反而觉得这样酷酷的表情简直是男人脸上最好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