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直被那个可恶的处分困扰的连饭都吃不下,竟然都顾不上自己妈的病了,我觉得自己有时候真是个没良心的人,一点儿都不孝,自己的亲娘在异乡得了那么严重的病,而我……唉,不说了,与其痛苦哀伤自责不与想点办法补救。于是,我扔下小说一溜烟的跑下楼到电话亭里打电话——这样打长途便宜。想当年我妈也是一时尚女青年,我看过她年轻时的照片,烫着据说在当时非常流行的卷发,还有那一对看起来我都替她耳朵担心的金灿灿的大耳环,圆环状的,至少有茶杯口大,穿着一套牛仔装,脸上化着虽谈不上浓妆艳抹,也绝不是淡妆素裹的装。和现在一对比,只能感叹岁月无情,人生无常呀。谁能想象当初走在时尚前沿的一代女青年在家庭的重压之下,二十年后竟然连街上讨饭的都在用的手机都不曾拥有!我的妈妈连个手机都没有,电话是打在我舅舅的办公室,文员接的,听说是找林毓秀,答应的声音很甜,到底是老板的妹妹,多少还是有点优惠政策的。在电话那一头我都能听见她在冲着车间喊林大姐,有人打电话来找你!不消一会儿,我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我妈拿起电话,在听到那熟悉的声音的一霎那间,我的眼泪就开始扑哧扑哧的往下掉,声音开始哽咽。我不知道我的眼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贱,动不动就学林妹妹一哭二闹三寻思,只可惜我没有个宝哥哥可以任我折腾,而且我长得也不弱柳扶风,更没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我的哭使得我妈妈一个劲的安慰我,她说,溪儿,谁欺负你了?我边抹眼泪边说没有谁欺负我。我妈说孩子呀你不要老实,谁欺负你你就放狠一点不要任人欺负。其实我们家上的家庭教育挺有意思的,在别人家,从来都是如何让孩子放老实点,别惹是生非。但在我们家,我爸妈耳提面命的是如何让我学会狡猾,太老实的孩子容易受欺负,例如我,在他们心中我是一个很老实的孩子,是三个孩子中最不能让他们放心的一个。我爸曾哀叹,杨溪这么老实今后怎么办呀?可是我从来不认为我很老实,其实狡猾着呢。
泪眼婆娑中我看见林申迎着晚秋的阳光走了过来,他挺拔的身躯在阳光的映照下犹如阿波罗王子俊美地让人不敢直视,那一刻我似乎呆了,思维短路了好多秒,妈妈的话在耳边全变成了晚春的柳絮,飘渺地似乎只有沙沙声。数秒之后,我醒了过来,立即做了一个动作就是转过脸去,我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脆弱的一面,纵使这个人是林申。
残酷的现实让林申刚才留在我脑中的震撼被妈妈那掩饰不了的宽慰的话所遮盖。凭我对我妈的理解,她只要一说孩子你要好好学习呀,我就一定知道她在外面一定遇到了不少困难,她的心里一定有不少苦水,但是作为母亲,她又不能一股脑地向孩子倾倒,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孩子不要步她的后尘。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里似乎有好多把小刀在胡乱地戳着,流没流血我不清楚,可是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痛。这种痛似乎席卷了我的全身,让我禁不住颤抖了一下。
快走到宿舍楼的时候,却看见林申站在那里,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连忙低下头,我的脸上尚有泪痕,眼睛红红的,这样一副狼狈样我不想让林申看见。“杨溪!”我的耳边清清楚楚地想起了林申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般地“哦”了一声,然后抬起头看到林申正在向我走过来,他的那双单眼皮大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被雾气笼罩着,在他目不转睛地注视下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脸红地我都能感觉到一股热气在升腾。
“杨溪,谢谢你上次那么帮我们班。”林申走到我面前说道。
我以为他会对我说些什么,例如你是不是哭了,然后我立即否认说我没哭,那只不过是沙子进了眼睛,瞧我连台词都准备好了。他这么一说我只能转换思维了,“我也没做什么。”
依我的思维方式,肯定下一句是“你谦虚了”,没想到他只是笑笑算是对我如此谦虚不居功自傲的回应。我觉得自己很有些失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需要一点外来刺激特别是表扬这类容易使人飘飘然的来调整一下心情。我应该想到从林申这种人身上得到表扬应该是一项难度指数比较高的想法,像林申这么优秀的类似于天才级的人物,一般人他是轻易看不上的。
“杨溪,你现在有事吗?”林申问道。
我本来想说有事的,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事。“那我们一起出去坐一会儿。”
我点头,林申对于我来说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对于他的任何一个要求我几乎都是不加思索就脱口而出表示同意。这一次也不例外,我点点头说好吧。
和林申并肩行走在校园里是一件很招摇的事情,这样玉树临风,貌若潘安的帅哥走在哪里众人关注的焦点,我感觉得到投射在我身上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这也难怪同样是女生,为什么就我这样的长的普普通通的会有机会走在这样一位帅哥身边?换了我我也会这样想,没办法这是女人的天性。
在星巴克咖啡屋里,听着那首不知名的很悠扬的钢琴曲,也许是天生没有小资细胞,我对咖啡并不感冒,但是人家好心请,也不好意思说不好,更何况这是和林申在一起,望着他那双蒙着雾气的大眼睛我的心一下子宁静了下来,觉得这个纷纷扰扰充满欲望的世界其实也有充满宁静的时候。
“杨溪”,林申用他那优雅的不成样子的自是喝了一口咖啡后突然对我说,“我觉得你有时候不要太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