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大厅,路烟凝还未来得及欣赏大厅的装潢,便有一道悦耳的女声,自楼上传来,由远及近,似是在下楼,
“还知道回来?放了罗家千金的鸽子,让我替你收拾烂摊子,阿辞,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你若是带个女朋友回来,我至于让你去相亲?”
居夫人的步子稳稳地停在最后一级台阶处,直愣愣的看着大厅里的女子,屏蔽一旁自家儿子的存在。
女子身着便装,踩着长靴,高扎起马尾。
秀眉轻描,朱唇浅笑,但偏偏,她身上并没有女人生性的温婉。
居夫人能看到的,是她骨子里的傲气和英气。
“阿辞,这位?”
居夫人缓步走过来,问着居烨辞,却是看着路烟凝。
“如你所愿,我带女朋友回来。”
路烟凝看着居夫人,弯眸一笑,
“伯母好。”
居夫人穿着杏色的毛呢大衣,高挽着微卷的黑发。
纤细的手腕带着成色上好的翡翠玉镯,除此,就再没有什么华贵的首饰。
但居夫人端庄淑雅的气质却是掩不住的。
“过来坐。”
居夫人笑着点头回应了路烟凝,随后自然地拉起路烟凝的手,到一旁的鹅绒沙发坐下。
“阿辞,人带回来了,你也该交代一下了。”
“路烟凝,交往773天。”
闻言,路烟凝表情有些复杂。
773,这数字于她太敏感了。
773天前,也就是两年前的九月二十,正好是她初次见到居烨辞,six专案组正式成立。
并非她刻意去记,巧就巧在,那天,正好是她生日。
居烨辞是,故意的么?
“阿辞,两年之久,你却不向家里人知会一声,觉得翅膀硬了,不用我管了是吗?”
居夫人突然的怒气让路烟凝打消了琢磨居烨辞是否故意的念头。本来就是演戏来的,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伯母,是我没有让辞哥说的,这么晚才来见您,是我的过失。”
居夫人眼含温柔的看了一眼路烟凝,随后起身,冲着大厅门口的女佣说道,
“齐琳,带路小姐去后院见父亲。”
接着转头对路烟凝温婉一笑,
“那不是你的错,伯母教育教育他,烟凝先去后院见一见爷爷好吗?”
路烟凝给居烨辞留下一个她也无能为力的眼神,便随着齐琳去了后院。
“妈,戏过了。”
见人走了,居烨辞往沙发后一仰,语气含了些许无奈。
“哪里过了?我觉得刚刚好。阿辞,眼光不错,这女孩我看着喜欢,你要是抓不住,以后别说你是我儿子。”
居夫人没了先前在路烟凝面前的温婉贤淑,反而成了一个孩子气的小女人。
“我家里的遥控你换了。”
“什么遥控?我不知道。”
居夫人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闪躲。
居烨辞无奈的笑了笑,
“妈,助攻不错。昨晚她留宿了。”
居夫人眸色一顿,
“进展这么快?那你们…”
居家家规,结婚之前,不能行房。
她纵容阿辞,但绝不会纵容阿辞破了家规。
“结婚之前,这些都不算进展。”
居烨辞起身,朝后院走去,
“您不过是帮我避免睡沙发。”
居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居烨辞的背影,有些欣慰,隐隐又看到了丈夫的影子。
阿辞越来越像他了,于挚爱的人,他们总会给对方偌大的尊重和极致的护短。
他的军人本性,还是遗传给了阿辞。
齐琳带着路烟凝到了后院,便离开了,徒留路烟凝一人。
后院很宽敞,铺设着人工草地,南向的那一面摆着一张书案,上面还晾有几幅未干的字画。
书案前不远处放着一把躺椅,此刻那躺椅上正躺着一位老人,迎着冬阳小憩。
路烟凝不忍打扰,便站在院口,不巧电话突然响起,路烟凝飞快的划了接听,离院口远了些,怕吵到里面正小憩着的老人。
“喂?”
……
居烨辞看到路烟凝的时候,她眸子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慌乱,彼时她抓着他的手臂,有些语无伦次,
“辞哥,出事了…抱歉,我得走…情况紧急,对不起…会来不及的……”
他并未来得及细问,她已经松开手,向大门口奔去。
…
路烟凝从居家出来,便拼命地跑,像是怕赶不上什么。
偏偏她越是急,现实就越不让她如意。长靴的后跟卡在了下水道的网口。
路烟凝动了动,确定拔不出来后,果断脱下长靴,就着袜子便又开始跑。
到医院的时候,脚上被磨破的伤口混着血水和棉袜粘在一起,一动,便会撕扯到伤口,路烟凝却像没有痛觉,站在急救室外,久久盯着“急救中”三大字的红灯,像座雕塑。
她身后白色的瓷砖上,是一连串的血印……
“速度可以,不过,路警官现在好狼狈啊。”
身后的声音带着嘲讽,她很熟悉,可路烟凝却没有心思理会。
只是她不加理会,那人却不会对她也视而不见。
肩上突如其来且刻意加重的力道激到了路烟凝,抓住那人的胳膊,便要过肩摔,无奈那人紧抱着她。
路烟凝索性用力往后仰,那人顺势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墙,抱着路烟凝的手被狠狠撞开。
路烟凝曲肘抵着那人的脖颈,眼底覆着薄冰,
“季凉,你够了,我没时间陪你玩。”
彼时季凉带着口罩,褐色的眸子带着几分玩味,眉眼精致,让人一时难以分辨男女。
“行,先放开我。”
路烟凝看了季凉许久,才松开,随后便又看着急救中,无言。
季凉顿了顿被弄褶的外套,看了看路烟凝已经被血染红的棉袜,微微动了动眉,走至路烟凝身后,狠狠地一记手刀下去。
“原来你也有慌乱的时候。”
季凉将昏迷中的路烟凝抱至休息室,将她与血肉粘合在一起的棉袜剪开,清洗,消毒,上药,包扎。
……
路烟凝是被颠醒的,彼时周围漆黑,她只能确定她在车里,车的后备箱。只是没多久,颠簸便停了,随即后备箱被打开,她见了光,也见到了那个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
居烨辞同居夫人交代了几句,就要去追路烟凝,偏偏又被清醒过来的老爷子盘问了几句,无奈耽搁了些时间,出门时已看不见路烟凝的身影。
思及她眼底的慌乱,居烨辞大致有了方向,驱车向医院赶。
半路正巧看见路旁下水道网口卡着一只长靴,另一只甩在一旁。
很明显,那是她的。
居烨辞眉头紧皱,加快了速度。
到医院的时候,急救室得灯还未灭,瓷砖上绵长的血印在急救室门口停下,又多了几个杂乱的血印。
打斗过。
和谁?
居烨辞并未来得及深想,黄局的电话不适时的打过来,
“翟历,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