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是宁白妤心虚也好,定力差也罢,终究以她红着双颊,垂眸低颌败下阵来。
“皇上,奴婢说得可对?!”细如蚊声的反问传来,更像是为了打破此刻沉寂的尴尬。
“咳咳,你所说的确不错,只是让朕好奇的是,你只是个挂名的皇后,而且是受奇耻大辱下被册封的皇后,不恨也罢,为何还要借摔碗来提醒朕要亲理朝政,还旁敲侧击的训斥‘宸皇妃’一番,你真的让朕很好奇。”
赫连羿说着已经松开手,围着宁白妤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瞳中疑惑与诧意四起,“你究竟是何人?”
“皇上,不必多虑奴婢是何人,只要记住奴婢是永远不会背叛皇上,永远不会伤害皇上那人就足够了!”
话完,没等身侧的赫连羿开口,更没去解释门口玉碗的落地是故意还是无心,弯了弯腰后直接开门走了出去,没再回头,反手将寝宫门带了上。
独留失神的赫连羿站在原地发愣,过了许久,他才从衣袖中掏出大年初一在“月昭殿”上捡来的绣包。
虽已经知道这绣包是出于名为锦瑟女子之手,却还是情不自禁的要将它携身而带,午夜梦醒时,总会摸出来仔细看着,柔软摸着那上面的芙蓉花,仿佛还能感觉到她当年的温度一般。
回想起,方才那普通女子慷慨的一言“奴婢是永远不会背叛皇上,永远不会伤害皇上”,居然与当年的她如此相象。
当年,也正因为她的“一意孤行”,无怨无悔的付出,更没给他任何相陪的机会,这才会有了众多的误会,以及她的征战沙场与磬血身亡。
想起半月来娇媚十足,嚣张跋扈的“宸皇妃”,他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厌恶,她即便有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容,还用失忆还回避往昔,又当如何,他怎能看不出来。
明知她为假,却依然还要宠爱,还要一意孤行封她为“宸皇妃”,一方面是为迷惑将她送到自己身边,隐藏在暗处那人;
另外一方面是为了那张熟悉眷恋的面容,隔了三年如今再见,若非那迥然不同的气韵,他当真沉迷下去了,之所以还封她为“宸皇妃”,只因他真的想封他的宁白妤为“宸皇妃”,与天地同在,与帝王同存。
就当有着相同面容的她为她吧,至少于三年前的失误可以慰藉自己一点。
思量起真正的宁白妤,他眼中满是钝痛,为何将在气韵上与宁白妤有着七,八相似的宁白洁送走了,今日又会出现一个面容平凡,却有着宁白妤八九分气韵的锦瑟。
垂眸睨到光滑的红木桌面上,那里至今留着那名唤为锦瑟的女子,以指为笔写下的“辰”字,字迹,娟秀玲珑,与她的相比,才是真正的如出一辙;还有那相同绣法的荷包,那至艳的芙蓉花。
难道她才是隐藏在暗中的敌人送来真正迷惑自己的,面容相同的那人倒只是个幌子。
如是这样,那三月前,锦瑟无故会在寝宫中留纸条,出手帮自己除掉平王爷与兰贵妃,也是他人安排的一出戏了?!
否则单凭她一个无权无势,无色无貌的小宫女,怎能约来显赫自负的赫连城,即便如宫卫铭所言,她正因为是赫连城的人才能约到赫连城,事后也有在她房中要留在他身侧的要求,可如今想来疑点甚多。
她怎会知道自己要除掉赫连城与狐假虎威以为有太后在自己就不敢动她的兰贵妃,难道当真是因为贪图荣华爱慕虚名,可经过这段时间,尤其是方才训斥“宸皇妃”一事来看,她非但不眷恋红尘浮名,反而大有慧质兰心,巾帼之态!
难道,这才是这名为锦瑟的女子隐藏最深的地方,用无意的相似,与高洁的气度,用悠然的从容,慢慢迷惑自己,而所做的一切前戏只为让自己不设防,慢慢来自己如局。
思量至此,阴鸷之气,瞬间涌上那张清朗俊雅的美脸,嘴角勾起阴霾的淡笑,朝外大声命令道:“来人哪。”
张公公应声如内,却因为察言观色出皇帝的不悦,打了个哆嗦,匍匐在地,静候圣旨。
“宣朕旨意,皇后锦瑟今日起入住‘畅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