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耿星河,翩翩霜风,月光洒在反手而立的兰衣男子身上,虽熠熠生光,却也格外凄然,落寞。
轻盈的脚步声早消失匿迹,清冷的空气中唯弥散着若有若无的淡香。
赫连城迎风而站,依月而立,过了许久才从方才那女子的悠然淡雅中回神过来。
嘴角泛出一丝苦笑,她还在恨他。
恨不是更好吗,至少说明她已经想起了他,心中也曾有过他,想了想,也就释怀了许多,将手捏了捏后,无意的理了理宽大的衣袖。
眼眸凛冽,横扫四周一片,唯见月色下的幽幽青草,萤火虫惟飞缦舞,眼眶一酸,涩气从喉咙口泛出,仰天一叹,转身朝外走去。
等他转身,幽长的青草中才闪过一个黑影,朝着“仁和宫”急驰而去。
赫连城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没回头,更没停步,依旧顶月披舞,神色安然的朝前而走,嘴角却阴冷一抿。
雾霭低沉,清秋过尽,宁白妤深深凝望了禁闭的寝宫门一眼,里面一片漆黑,亦听不到一丝声响,微微一叹,里面的人缠绵过后终究休息了。
低头垂目,思虑凝重,步伐沉淀,基本是看着自己的脚尖走到了侧厢内,没点灯,借着半月来的记忆摸黑朝桌边走去。
在碰倒了一张凳子后,终于摸索到了桌边也坐了下去,随便摸了一下桌面,就抓到那只她出门时就倒满热水的杯子,就着已经冰凉的水,将满嘴的酸涩一饮而进。
骤然,耳边穿来熟悉的呼吸声,盘旋在漆黑的屋内,顿时暖律潜动,却不是与她同在“仁和宫”当值的另外一宫女如惠的呼吸。
今日正是因为轮到如惠当值,她这才会求人给平王爷送去了信,不到天明如惠是不会回来的,而且黑暗中那人的吞吐声特别低沉。
宁白妤心一紧,在她对面的是个男人,屋内虽黑,但若习惯了也可以凭借窗外传来的稀薄月色,看清屋内。
宁白妤因为方才走的匆忙,而且心中难受,到现在也没适应屋内的黑色,仔细来往张望;了下,入眼的依然只是一片黯然。
手不禁将杯子紧紧握在手中,全身起了一层冷意,单衾尽湿,本就冰凉的杯子,此刻被紧紧抓在手中,更是凛冽刺骨,怔了怔伸,朝着感觉有人气息的地方,故作镇定的怒道:“谁在那里?”
“哈哈……”来人非但不怒反而轻笑了起来,
随着这声轻笑传来,宁白妤浑身顿感虚脱,一个无力,手中的杯子瞬间落地,清脆的瓷碎声不绝于耳。
懵懂充斥于心,惊鄂缠饶于耳,下一刻,她的下颌已经被人捏在了手中,温暖沐润的吞吐气息,夹带着淡雅的馥香,席卷在她脸上,熟悉万分。
黑暗中,她双目早已凝泪,却依然强忍着,不让它流出。
这声音,这气息,包括这掐在她颌间的手掌,她怎能不熟悉,这是陪伴了她前生,痴迷了她前生;让她忘却伤痛,悲怆,再次一头扎进的那人。
长亭边那如玉,静谧而高洁的少年,此刻已经是个成年男子,而且第三次毫无预兆的掐在了她脖颌处,至于,为何流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仅仅因为心痛吗?!
“你究竟是谁?为何半夜不睡倒要去与平王爷私会?”冰凉阴冷的声音传到耳边,泪终于没能止住,倾泻而流。
滴滴答答中,看似杳杳无声却又如苍莽巨响般,尽数滴落到那只依然掐着她脖颌的宽大手背上。
赫连羿显然没预想到她会哭,黑暗中蹙眉细看了下稀薄月色下的小宫女,虽长得极为普通,却有另外一中清艳脱俗,即便在黑暗中被自己掐着脖子威胁,却依然温婉娴静。
眸中泛着点点泪光,苍苍茫茫间,他脑中突然跳出五月前,被兰贵妃抓着胳膊痛斥为不洁之人的宁白洁,当时她眼角泛出的泪就夺目如蔻兰红豆,而眼前的宫女却是静娴如风月星霜。
一个恍惚间,他沉默了片刻,松开手,坐回到方才的凳子上,倒了杯早冰凉的水,一饮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