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新册封的明羿皇后,一反昨日在“畅音宫”的威严,而是命她的贴身宫女双儿到各处院子通知后宫嫔妃到御花园赏花,众妃虽忐忑,却也不敢拒绝,将昨日准备却没送出的见面礼又带上后,才匆匆赶去御花园。
御花园中,绿柳抽丝,芙蓉花艳,两排放满美酒佳肴的条几早已安置在灿烂花丛中,主席上也早坐着当今的皇后,她亦是今日的宴会主角。
今日的她,依旧一袭绯色凤裙,额贴芙蓉金钿,唇点淡淡芙脂,给她平凡无奇的脸带去丝丝娇媚,这样看,她五官其实长得都很细致,也不算太平庸,在那一袭熠彩生辉的凤裙的衬托下,也可说是姿容俏丽。
她正蓄笑,看着忐忑而来的众妃,今日这些赴宴的妃子除了迟迟未来的堇妃外,不约而同都打扮得格外素雅,似乎怕抢了皇后的风光,惹去不必要的麻烦。
双儿在一旁收礼,而那些妃嫔似乎都不想做第一个入席之人,都从自己奴婢手中拿过见面礼,亲自送到双儿手上。
双儿一人要应对她们数十人,的确有些吃力,何况那些礼已送出手的后妃依旧萦绕在她身边,丝毫没入席之意,她的确忙得有些应不自暇,不得不向主座上的宁白妤投去求救的眼光
宁白妤所坐位置刚好能看清一切,后妃这些推让之举,她早看见了,她岂能看不出那帮莺莺燕燕的意思,美眸轻转,对着那帮拘谨不敢擅自入座的嫔妃们柔声道:“妹妹们都过来入席吧,本宫今日设的只是家宴,不必拘束。”
众妃暗松一口气,依次入席,宁白妤横眉扫过,心中已大概有数,除了堇妃没来,其他的应该都已到场。
朝不远处正在堆放见面礼的双儿手示个眼神,双儿马上轻步上前给她斟酒,偌大的御花园,此刻正是春色满院,早荷凝露,阳光潋滟,璀璨若霞,唯有众妃的沉默给这盎然的春色徒增一丝阴郁。
宁白妤神色依旧淡然,嘴角依旧蓄笑,率先举起手中酒樽,“本宫刚入宫,皇上先前由各位妹妹伺候,本宫在此表示感谢。”
话落,也没去看众妃的眼神,直接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皇后娘娘,臣妾惶恐。”耳边传来的是莺声燕语的客套。
宁白妤放下手中金色酒樽悠然走下主桌,如蝶盘旋花丛般,慢步走到这些刻意淡装素色的女子身边,声音依旧温柔如方才,只是手上却不知何时多了样东西,一本记录后宫嫔妃侍寝情况的册子。
“你们是该惶恐,比如……”宁白妤骤然提高嗓音,“林美人,你可知道你入宫已两年了,为何至今都没到皇上临幸!”
众妃子方才的假笑,此刻彻底变成不知所云的惨白惊恐,除了被她点到名外的林美人,其他的妃嫔都曲膝下跪,颤抖不语,生怕下个被质问的就是自己。
宁白妤直视鹅黄色衣裙的林美人,脸上笑意加深,眸中却泛出寒冷之光,“你,倒是镇定得很!”
随着她的逼近,林美人不禁往后退了几步,咬牙反问:“我有什么好惧怕的?”
众妃皆惊讶这平素里胆小怕事的林美人怎么突然了变性,昨日敢训斥皇后身边的宫女不说,今日更敢直言顶撞皇后,难不成这深宫短短几年的历练已让她彻底改变了。
当年的娇娇玉颜此刻已变成阴狠毒辣的庸俗之妇!
“好!”皇后蓦然提高嗓音,清亮的声音在整个御花园中萦绕,“你说得很好,一个不尽职,进宫两年却未能侍寝的后妃留着她有何用!”
众妃讶意皇后此话何意,莫非要代替皇上休妻不成,偷瞥皇后,却见皇后唇角蓄笑,却笑得很诡异,秀丽的脸上是美艳的邪魅,大惊,收回偷瞥,都垂眸不敢在私探半分。
林美人倒是少有的冷静,不怒亦不慌,红唇微微上翘,带上浅然轻笑,“听皇后娘娘此话,是打算让臣妾‘消失’了?”
“你想‘消失’,本宫便随了你愿!”宁白妤依旧悠然浅笑,绯色广袖迎风一挥,淡香缥缈四周,亦入了众妃鼻腔,于她们来说,却是一种噬骨吞肤的剧毒。
两个侍卫径直走到皇后身侧,朝她行礼等待命令。
“将林美人……”皇后刻意降慢语速,一字一言吐得格外清晰,“驱逐出宫!”
侍卫奉命行事,林美人此刻才知皇后方才所说都是真的,她有些置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眉缥缈如远山,眸深邃似苍穹,的确与当年的宁白妤很像,只是眉宇间的阴寒与幽怨却是宁白妤从不曾有的。
那丝毫阴鸷让她不禁怀疑,眼前的女子当真是以前那个温宛的宁白妤吗?!
难道自己跟踪蓝临枫那么久所得都是假的,这是蓝临枫为保宁白妤施的障眼法。
不对,“明羿皇后”就是宁百妤也是宁有光告诉她的,宁有光如此痛恨宁白妤,他是不可能骗自己的,所以眼前这所以眼前这眸光幽深,周身散发冷凛之气的必定是宁白妤。
芳菲年岁却已经历这么多,谁人还能一成不变。
“等等。”她挣扎掉侍卫的禁锢,朝前几步,用只有皇后与她两人才能听到声音,黯然问道:“你如何看出我的?”
宁白妤轻笑,却是对着跪倒在地不敢举眸半分的后妃而笑,声音轻然飘出,“你在西周悬崖的犀利眼光至今我都记得,何况”,她突然转身朝林美人走去,修长的的指甲轻抚过林美人已经毫无血色的双靥,“宁有光教的易容之术,当年我学得可比你好。”
林美人眼眶通红,却是被气或者是恨得通红,她的计谋还没开始,宁白妤尚未除去,她怎能甘心就这样被驱逐了去,望着眼前那张秀脸,切齿不足道她此刻的愤怒与憎恶,“你这妖女,你到底想怎么样,为什么……”
侍卫察觉出皇后的脸色越来越冰冷,忙上前拖拽着咆哮的林美人出御花园,“我咒你,不得好死……”她的咆哮声依旧源源不断涌来,到最后只剩哽咽的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