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让开,否则……”宁白妤只顾回头看身后是否有人追来,一路狂跑,直至撞上一堵人墙,才停下来,见有人挡住她的退路,心中半是恼怒半是惊慌。
“否则你要怎么?”堵在她眼前的人,显然不被她所恐吓,截话反问,“妤儿,我可等你好久了,想不到今日你亲自送上门来了。”
那堵人墙与慌乱的宁白妤相比,可谓镇定自如,语气悠然,神色淡雅,只是他眸子深处难掩的得意之笑,出卖他此刻的情绪,那是欣喜与高兴还夹杂着激动。
宁白妤本想一把推开眼前的人墙,不想传来的声音如此熟悉,尤其是那声“妤儿”,她怔在原地片刻,骤然转过身,缓缓抬头朝眼前的人墙睇去。
果然是他,赫连羿,一身紫色锦袍的赫连羿,嘴角蓄笑的赫连羿,瞳泛出得意之色的赫连羿。
月下的他,清雅俊秀的脸格外清晰,因靠得近还能感觉到他鼻间的温雅气息,夹杂着淡淡的清香,宁白妤彻底懵了,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
相望明月,月华逐水,情深藏眼眸,柔肠满心扉。宁白妤从没想过还会与赫连羿正面以对,心中虽有丝窃喜,但更手足无措。
“怎么了,妤儿,可是想看清楚你夫君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依旧玉树临风!”赫连羿将眼前黑衣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种温恬,瑰丽,不是人人都能有,即便看不见她的面容,他也敢肯定,她就是他的妤儿。
“我……我……不认识你。”宁白妤收回方才的慌乱,将袖中的宣纸朝他扔去,乘他弯腰的功夫,绕过他,夺路而跑。
赫连羿将捡起的纸胡乱塞到袖中,看着那缕淡雅的方向,眼中笑意加浓。
“妤儿,你别跑!”温柔而疼惜的咆哮声随后呼出。
男子低沉压抑的声音传到耳边,宁白妤脸色绯红,摁上狂乱不己的心口,加快脚下步伐,凌空飞跃下殿顶,乘着黑夜躲藏到用于救火的水缸后。
她才将躲好,赫连羿已经出现在水缸前,躲藏在暗处的宁白妤看着眼前王气傲然的赫连羿翻个白眼,当然他是看不到的,他正剑眉微敛,思量朝哪个方向追去。
什么高处不胜寒,所以不知道手下的贪官污吏;什么因为不想管,所以他假装不知道,宁白妤蓦然明白,这都是胡扯。
难怪最近天子脚下会突然多出那么多贪官,而且个个行事都那么高调,好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贪官般,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赫连羿故意安排的,故意用来逼她现身的手段,
宁白妤看着慢慢朝水缸边走来的赫连羿心一紧,刚才他明明朝那头追了去,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自己躲得不够好。
听着锦靴踏地发出的铿锵声,越传越近,声音越来越清晰,看来今夜是在劫难逃了,索性闭上双眼等着那俊雅男子的得意之笑,戏谑之言。
“臣妾参见皇上。”耳边传来的不是赫连羿清朗的声音,倒是女子的娇媚声,娇媚中带着丝丝期盼。
宁白妤怎能听不出来人是谁,正是一年前答应帮她一起除掉太后的堇妃,才一月不见,她已能深夜伴君身侧,看来她已蒙得圣宠,听着脚步声远离,宁白妤口中没由一阵酸涩,心中涌起一阵莫明失落。
因为躲在水缸后,宁白妤并不能看见两人的神色,只有他们的对话随风飘入耳内。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赫连羿的口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有丝毫波澜,一如既往的冷漠。
“皇上,臣妾看您这么晚了还没就寝,怕您龙体吃不消,给您送宵夜,不想您不在御书房,臣妾……”堇妃显然没想到皇帝会对她如此冷漠,回的语气中有些委屈。
“堇妃有心了。”赫连羿本还在恼堇妃坏了他的事,见她手中端着白玉盏,手已微微冻红,想到她的一片苦心,口气也缓和些,举目朝夜幕横扫。
明月映苍穹,黯淡的天际,竟然出了点点繁星,微微一叹,与堇妃漫步同朝御书房走去,思绪远飘……
蓝临枫回信很及时,只两天功夫便派人快马加鞭送了来,他从来使手中接过那张薄纸的感觉,他至今都记得,半是激动,半是担忧。
激动蓝临枫这么快回信,看来他估算的不错,妤儿的确在他那里;担忧妤儿恨她,执意不肯回来。
蓝临枫纸上将妤儿利用杀手脱身说得清清楚楚,蓝临枫肯如此大费周章说清此事,目的是让他放了妤儿,让她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清然一笑,于妤儿,他绝不放手!错过一次,伤了她一世!他绝对不会再错过她,即便想要浪迹天涯,也要他陪着,他才放心。
当即心生一计,金陵城内,一夜间多出许多招摇过世的贪官,他们不仅敛财还强取豪夺。
他这么晚还在御书房等的就是宁白妤,以他对妤儿的了解,看到他布置下出现的那么多贪官,她若在在金陵肯定会杏目圆瞪,怒火中烧,正义出手……
堇妃看着咫尺的皇帝,见他清雅面容上漾着脉脉温柔,不禁芳心暗喜。
“皇上,夜已深,让臣妾伺候您就寝吧。”堇妃眼中虽有渴望,但将军府多年的教导,她深知性情淑贤的重要,尤其她面前的还是帝王,话落,已经羞涩的垂眸低目,狭长的睫毛掩盖住她美眸中的欲念。
温腻娇柔的声音打断赫连羿的思绪,他循声看去,不知不觉中他已漫步走到“畅音宫”,殿内幽黑一片,无任何气息,他蹙眉,瞳光温柔深邃……
侧身与堇妃短短的相视,已是满目冷寂。
堇妃感受到皇帝目光的骤变,以为自己哪里不得体,触怒了龙颜,惶惶跪地,“皇上恕罪,臣妾……”
不等她话落,皇帝已经拂袖转身离去,她一时惊恐,呆矗在原地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清泪蓄满眼眶。
本以为她在除太后上出了力,皇上可会将她放在心上,哪知,他,终究是个没心的帝王,他对她依然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