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碧竹蟠阑,雨绵如织,多雨的晚春,人也跟着无故悲恫。
幽深的寝宫中,没掌灯,窗阑边正站着一孤寂娇软的女子。
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似乎想到什么开心之事,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转而将手朝窗外伸了去,接起顺着窗檐划落下的点点细雨。
恍若无忧无虑的孩童;又恍若深闺不知愁的红妆;可惜这都只是恍若,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若非那颗执着的灵魂,恐怕剥开那一屡香魂,入目的也是碧落黄泉后红颜白骨的疮痍。
痛,她的心早非痛足以形容,大概更是因痴迷后的哀吧。
熟悉的淡香呛入鼻间,拉回她远飘的思绪,收回被雨滴得有些冰凉的手,朱唇紧咬,手紧张的握成了拳,他来了。
她紧张!
自张公公晚膳时分来报,“皇上今日到‘畅音宫’就寝。”,她就紧张。
以至于明知道今夜皇上要来,诺大的寝宫内也没掌灯,入目的依旧是她多年来一直习惯的漆黑,若非那熟悉的淡雅传来,只怕她依旧在发呆。
她就紧张,虽这具躯体不是她的,但灵魂却是她的,有真实感受的也是她,事隔多年,要再度入那熟悉的怀抱,享那人的温存,她怎能不紧张,怎能不惶恐。
偏偏前些日子那“宸皇妃”与皇上夜夜春宵,如今成了她,让她如何是好?!
“妤儿,怎么了,有心事,还是在为白日里的事吃醋?”温润声起,赫连羿已将窗前的柔软一把横腰抱起,步履铿锵的朝床榻走去。
龙靴落在汉白玉铺成的地砖上,错落有秩,浩荡有力,紧贴赫连羿胸口的宁白妤早无法言语,听着熟悉的心跳,闻着淡雅的清香,她早泪眼婆娑,浑身无力。
“妤儿,为何哭了?”感到怀中人的嘤咛泣声,赫连羿蹙眉,借着窗外稀薄的淡色仔细端详怀中的女子。
为何今日在贵妃殿看到的她,与半月以来的她,截然不同,虽一样的绯色萦裙,但那眸中露出的清光,细腻柔美的气质,似乎真的是他的妤儿。
将“畅音宫”连夜赏给“宸皇妃”,并不是因为她无故多出的翡翠,确定了她就是宁白妤的身份,而是为了灭太后的威风。
“出卖”,一直是他最为不屑的行径,他的妤儿即便失忆了,也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何况在知道那人是她妹妹的前提下,所以,宸皇妃看似下猛药的一句话,实则是将她为假宁白妤的身份昭然若揭。
听了宸皇妃那句刻意刺激他,让他盛怒阴鸷的话,为了揪出她真正的幕后人,他岂能辜负了他们的美意,岂能不怒?!
遂了他们的意,盛怒,将宁白洁打入天牢,而非冷宫,其实更是为了保护她,等他找出幕后人,就会将她放了出来。
想保护宁白洁的原因,他至今也没想到,难道仅仅因为双儿来报下,她每日的安守本分还是与宁白妤八九份相似的气韵。
岂料今日来报说宁白洁连夜被人劫走了,他怒,以为这是冯太后为了皇后之位,背后使的诈,故意到贵妃殿去一探虚实,却在那里遇到了神色淡然的宸皇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