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回到家,子馨迅速地冲进浴室,换下了混合着各种烧烤和酒味的衣服,稍作冲洗便把自己浸泡在温暖的浴缸中,白色的泡沫细腻而丰盈,瞬间浸去了满身的酒气。她微红的脸颊泛起薄薄的汗珠,虽然天气已经不是特别冷,她还是喜欢开着浴霸,暖色的灯光让人有种被冬日里的阳光拥抱般的感觉。
拥抱?她脑海里反复重现着刚才袁澈那坚实的怀抱,想起从前她们也有过无数次的拥抱,却不是刚才的沉重和压抑,充满了未知的恐惧与诱惑,似乎有一股神秘地力量牵引着她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而黑暗的尽头是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敢去想象。
她一会想到两人曾经的甜蜜,心里无比期望能够重新获得袁澈对她的宠爱,嘴角微微扬起幸福的弧线;
一会她脑海里又上演了可怕的一幕,袁澈的妻子瞪着眼睛愤怒地走向她,狠狠地给了她一计耳瓜子,身旁是他们哭泣的无辜孩子,子馨的眉头不禁紧锁。
这样的两种画面在子馨的脑海越搅越乱,像是解不开的一团乱毛线,越尝试去解开越挑战自己的耐性和极限。
她努力地回想着到MG短短几周的时间里她和袁澈之间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奋力地想找出他对她还有感情的证据,但很遗憾只能找到只言片语和一些莫名其妙的片段。她更不明白为何自己固执地想要去证明,是因为自己爱着他,还是因为赌气他这么快就结婚成家了呢?
子馨几乎被自己无法控制的思绪给彻底打败,直到洗澡水都逐渐变冷,水面上的泡沫似乎也疲劳得泄气了。虽然已经时至凌晨两点,她还是烦恼地拨通了赵璇的手机,电话那头传来模糊的应答声,转而是一阵谩骂,
“叶大小姐,现在几点啊,你是来问早安的吗?”没有人愿意在冬季的凌晨,尤其是周末的早晨被电话吵醒。
“嗯,亲爱的,我有心事嘛,醒一醒陪我聊聊咯。”子馨撒娇地说着。
赵璇收了些情绪,耐心地听着子馨唠唠叨叨地述说着晚上发生的事。子馨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就像是要将整个原始作案现场描述给警察来判定犯罪动机。赵璇年纪比她长了不少,很多时候子馨都愿意让她帮忙解开心结,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们才会像姐妹甚至是有些像母女般地聊天。
赵璇似乎早就能够预料到子馨和袁澈之间将会发生什么,所以听下来就像是已经看完全剧的观众在听着别人剧透一般的冷静,她轻叹了口气,
“这不是你期望的吗?”
子馨对她这么一问感到诧异,这个问题逼迫她去直视自己的情感,而不再是逃避或者是刻意否定。
“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乱得很现在。”
子馨知道自己对袁澈的感情,在赵璇面前就像是在强光灯下没有任何躲藏、逃避的空间和必要,但她却必须用理智去克制这些感情朝着下一步走去。她不愿意去破坏袁澈的美好家庭,她的回来也不是为了这个恶意的目的。而很多感情也不一定都结婚走到最后,在一旁默默的祝福固然很难,但是或许这才是对没有结果的感情最好的尊重和维护。
“我觉得现在袁总的状态也有些不太明了,他不像是一个能够背着家庭还在外面乱来的男人。你与其这么纠结着,不如大胆问问看具体是什么情况?大家挑明了或许很多事都轻松咯?我不喜欢这么耗着,累人累己,不是吗?”
赵璇是北方人,虽然在南方生活了十几年,但是北方人的豪爽在她身上是很明显的。对子馨经常困扰的各种复杂问题,她都是建议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她不习惯南方小女生这种虽是柔情却牵肠挂肚的矛盾状态。
子馨也似一语点醒梦中人,从浴缸里起身,
“对,赵大姐,还是你有主意!我明天就先从老程师傅下手,好好地打听下。好吧,你继续睡。挂啦。”
子馨这才觉得水冷得厉害,又起身冲了热水。
电话另一头的赵璇连打她的心都有了,这么把她吵醒给她分析问题,得到答案就毅然挂了,她还能马上说睡就睡吗?
但是,她也开始担心子馨,不知道真相大白对她来说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她也怕这么重情的子馨走上一条不归路,甚至真是倔强地横插一脚,遭来麻烦。
哎,她是想不明白,当初好好的两个人说分手就分手,怎么劝都劝不住,其实不就是一些小人从中作祟,不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有弄清楚,长久以来积累成再也解不开的结吗?现在又返回来折腾彼此,有时候爱情就是一个毁人不倦的过程。
子馨一直挂心着袁澈,喝了那么多酒还吃了解酒药的他会不会又突犯胃疼呢?如果醉的厉害又没有办法打电话给老程为他买药怎么办呢?会不会痛着痉挛晕死过去,几天几夜都没有人发现,直到尸体腐烂啊?
她很佩服自己在各种状态下夸张的幻想能力,就这么洗完澡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拿着手机似乎期待着老程的电话告诉她袁澈又不行了。虽然很累很困,但是她却撑着没有睡去,而天却已经蒙蒙亮了。
浅浅的睡意让她刚闭眼片刻又一次清醒,最终她实在无法忍受继续折腾自己,拨通了老程的电话,老程也起得早,电话那头是他精神的声音,
“叶小姐?”
“恩,是我子馨。”
“有什么事吗?”老程轻轻地问道,
“老程师傅,昨晚你送袁总回去的时候,他没事吧?”她略带尴尬的语气问着。
“额,昨晚确实喝高了,我是扶着他上楼的,到家后他就让我走了,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把上次买的胃药给他放在桌上了,怕他半夜胃疼找不到。他晚上没来电话希望还好吧,我也想晚些时候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哎……。”
“老程师傅,有个问题我想问问你。”子馨怯怯地低声说。
老程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这两个人他是一路看着走过来的,
“子馨,我是个司机,很多私人的事情我知道但是不方便说,袁总也不喜欢我多话。我想如果你想知道,他本人告诉你会比较好的。”
子馨自然是知道老程的为人,也大致猜到了这样的结果,她也不是个纠缠的人,
“没事,我就是有些担心袁总的身体。”这是子馨心里的实话。
老程微微笑着说,“要是担心他,就去看看吧,也许他正需要人照顾。”
子馨惊讶他的一番话,礼貌地道别挂了电话。
她似乎得到了一枚定心丸,嗖地起床,走进厨房,煲了一锅清淡的鸡蛋青菜粥,然后装进保温壶。梳洗完,她换上一身淡黄色的休闲服,高高地扎起马尾辫,便出门打车到袁澈的公寓。
公寓楼下,她徘徊了五六圈,没有上电梯。她还是担心袁澈的家里不只他一个人,这样傻傻的送粥过来是不是有些自作多情,只是为了昨晚那一个酒后的拥抱吗?她几次走出门口,又走回到电梯口。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先挂个电话再说,
嘟嘟嘟---电话响了N声都没有人接听,子馨心里渐渐地有些紧张,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摔倒在浴缸,煤气中毒,睡觉窒息了?各种奇特的死法她都想了一遍,电话突然意外接通了,
那头没有声响,隐约可以听见清晰的呼吸声,
“袁总?你还好吗?”子馨放低了声音轻轻地问。
依旧没有回音。
“袁总,是你吗?没事吧?”她又问了一遍。
他仔细听着呼吸声,感觉是袁澈,旁边也是静悄悄的,不像有人的迹象。
她稍微有些确认了周围的环境,镇定地说道,
“我在楼下,给你准备了清粥。”她想估计又是没有应答,那只能上楼看看咯。
“上来!”电话那头传来袁澈坚定的声音。
子馨像是一个得到允许可以吃糖的女孩子,欢乐地小跑进电梯间,心跳也不由地加快了。
今天的电梯似乎异常地快,迅速地到达了27楼。
电梯门一开,便看见了袁澈家开着的门,她像是丑媳妇要见公婆般,拎着保温壶羞涩地走进门。四下看了看没有人,才安心地关了门,这俨然是一个小三插足他人家庭的画面,子馨自己也这么觉得,但也不想继续这个糟糕的联想。
她把保温壶放在餐厅里,摆好碗筷,烧了一壶热水。打开冰箱,上层放着一些洁净蔬菜分装了几袋,一看就是老程师傅准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拿来的,看起来还算新鲜。她拿出了一袋天津白,简单地清炒后盛好盘放在锅里隔水温着。
走出餐厅,空荡荡的客厅飘荡着丝丝冷风。她开了暖气,拉开厚实的窗帘,四处看了看,桌上散落着的杂志,简单地收整了一叠,沙发上的盖毯也折叠好放一侧。
卧室的门微微关着,她慢慢地推门走了进去。
厚厚的窗帘把屋外的阳光完全隔绝成一片黑暗,客厅外的光线通过光滑的地面反射到房间内,微微地光亮。袁澈侧躺在洁白的羽绒被中,手压着被缘,起伏的呼吸有节奏而深沉。
子馨不禁走近了,他睡得如此安详,她不忍打扰,轻身坐在床缘。这就是她曾经那么年轻简单地爱着的袁澈,第一次看见他如此宁静地睡在自己身边,两人仿佛如此贴近却又如此遥远,回忆那么轻易地浮现却又如此难去再拾回。
这样的昏暗舒适的房间,加上昨晚一夜无眠,子馨也好想躺下好好休息啊。脑海里竟然奇特的出现了不和谐的画面:袁澈一把将她拉倒入床内,狂热的亲吻和无尽的缠绵。她为自己这样的幻想所折服,叹了口气轻轻笑着。
黑暗中突然出现一道愤怒的眼光,
额,袁澈醒了,直溜溜地盯着子馨,
“你是来偷窥我睡觉的吗?”他沙哑的声音,带着气愤的口吻说到,房间还弥漫着淡淡的酒气。
子馨呼地起身,倒退到合适的距离。转而走向床边,拉开里面一层厚窗帘,留下外层薄纱,打开窗户的一侧换换气,这样昏暗的房间弥漫着浅浅的酒气真是暧昧得让人有些浮想联翩。
袁澈伸起手挡住眼前明亮刺眼的光线,皱着眉头。
“我送了一碗刚熬的清粥过来,看来你没事,我可以走啦。”子馨轻松地说,走向门口,想着终于可以放心地回去补觉了。
“谁允许你走的?”袁澈压低声音说到,子馨转过头双手环抱着,不屑地看着床上的他,
“袁总还有何吩咐?”
“留下加班一天!”他强硬的口气,就是一个命令,不由分说。
“早餐已经准备好,客厅也收拾了,还要怎么样?我昨晚都没睡好。”她刚说出口,就发现穿帮了,承认没睡好,不就是承认她担心他一个晚上吗?哎……怎么口无遮拦呢。
袁澈抑制住内心的欢喜,冷酷的表情稍微有些融解。
“在这,随时待命。”说着他便起身,走向房间的洗手间。
随时待命?你以为你是军官吗?你以为我是你的士兵吗?我凭什么要在这里啊,累的要死还要看你这张棺材板的脸,这简直是对周末的极大侮辱好吗?
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听着便让人有些不淡定。她驼着背走出卧室,像是被霜打蔫了的青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视看。
袁澈换洗了一套家居服,走到客厅却发现子馨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深深的黑眼圈看着就知道昨晚是熬了一夜。他上前轻轻地盖上了毛毯,看着子馨圆弧的脸颊好想落下一个淡淡的吻,却只是微微笑着起身去餐厅喝粥。